“跑!”
两人迅速躲避,这些刚刚苏醒的兵士行动迟缓,挥砍抽刺的动作并不连贯,但仗着人多,不落下风。
一个侧身闪过,沈姚看见苏木那边已经被围堵得严实,浮灼在近战中不占优势,出神的间隙手臂被划伤,差一点就要被斩断。
这装束怎么这么眼熟?
好像……兵马俑?
近在咫尺的长戈颤抖着,兵士的双手拉伸到极限,不甘地嘶吼着,沈姚才注意到他们脚下长长的锁链,一头在脚上,一头连接着地下。
灵感一下就来了,沈姚立刻往苏木的方向跑,身后吸引来更多的士兵,两人一个对视,交换主意,飞快穿梭其中,没过多久,链条缠绕变短,原本整整齐齐的士兵已经三五成群堆挤在一起,奋力挣扎、扑动。
没得片刻喘息,地面仍晃动不止,沉重的脚步声自四周传来,二人再次戒备,背靠而立,迷雾中一丈余高的身影渐渐显现……
一共四名将领,糟糕的是他们脚上没有锁链,漆黑的瞳孔似深渊,低吼声震得两人头昏目眩。
“我们并无恶意!”忍着强烈耳鸣带来的疼痛,沈姚尝试与其沟通,但无果,巨斧带着寒气劈砍过来,将二人分开。
伊峨萨唤出浮灼,搭弓瞄准,三箭齐发,一气呵成,箭镞射在盔甲上,显出隐裂却并未穿透。
怒吼声萦绕耳畔,斧头再次高高举起,沈姚见势不妙,上前阻拦,拽开苏木,几个翻滚,灵活避开了他的攻击。
“沈姚!”伊峨萨的惊呼传来。
眨眼间,寒光闪过,另一把斧头已在头顶,沈姚不敌,召唤逆玄的同时,紧要关头,对方却生生顿住,收回进攻的架势,齐刷刷俯首。
不远处的伊峨萨跑来,扶起一头雾水的沈姚,询问道:“你没事吧?”
沈姚探究的视线在将领与自己身上来回转,他摇摇头,陡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手解开黑色斗篷,随着朱红外衫露出,在场除伊峨萨外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为首四人挺直脊背,灰黑僵硬的脸上没有神情,一举一动却尽是恭敬。
原来……是大秦的兵……
看服饰装扮至少是百年前的秦人……
他们尘封塑困于此,一朝醒来,坚守职责,仍记得为何人效命……
沈姚身上不合礼制的衣袍解决了危机,他神情凝重,抚摸着繁复的纹饰,那代表着王室的尊崇,冥冥之中护他周全。
“你们为什么没有去投胎?”
无人回应,沈姚的目光触及锁链,真相摆在眼前,是什么罪大恶极,让他们失去转世投胎的机会?
在王室长大的伊峨萨提出了不一样的观点,“能被压制却没有被杀死,里面的人在忌惮,这里的不愿屈服……”
一语中的,沈姚恍然大悟,心情慢慢转好,他们……我大秦将士绝非等闲之辈,不会任人摆布。
“时间不早,我们该走了……”伊峨萨突然催促道。
沈姚看他们受困,却也无能为力,只先将此事记下,等回去了再做打算。
询问了出口,顺着四名将领指引的方向,两人继续前行,一条大路,畅通无阻,两边的秦兵目送着。
走了许久,路的尽头是一片密林,而密林外的光景令人瞠目,望不到头的人流,清一色的着装,半空团团鬼火来回巡查。
幸运的是这里就是守冥台,麻烦的是以现在的速度,真得要排到猴年马月。
一个个鬼魂通过泛着红光的拱门,等待白光跳闪。
像是刷卡验证,沈姚匐在地上观望着,全然没有察觉到伊峨萨的焦虑,而她的不安在鬼群骚动后,达到顶峰,远处几十名鬼差正匆匆赶来,马上就要到了。
伊峨萨突然起身,阔步向前,手持浮灼,连续射出的灵羽,使排队的鬼魂四散而逃,“跟我来!”
沈姚疾步上前,两人到达拱门,看着越来越近的鬼差。
手腕被人握住,单掌心相对,沈姚愣神之际,只见伊峨萨正闭目,嘴里念着鬼咒,周身白光闪现,然后转移到了沈姚的身上,一道符纹赫然出现在左手腕。
“你……”,沈姚惊滞抬头,思绪凌乱到哑口无言,直觉告诉他……但怎么可能?
苏木竟然有生灵纹?她没有舍弃……
“好傻的表情……”伊峨萨轻笑,不以为意道,“总归没有浪费,三日内,一定记得,去找你说的那个人,不然灰飞烟灭,就可惜了……”
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像当初在鬼崖上一样,伊峨萨又一次推向沈姚,不过这次他反扣住胳膊,不肯放手。
没有生灵纹的约束,伊峨萨颈部黑色古老的斑纹浮现,邪虐气息爆出,挣裂外袍,露出全貌,鲜红的婚服……
沈姚想起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种种迹象表明……这是……阴婚……
他眼底泛红,愤懑不已,紧握的手掌在颤抖,怪不得……她……不寄俗生……
“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不解。
在理智与疯魔拉锯战中的伊峨萨,忍着不适,牵着嘴角抽空回应,“是……你说的……我们是……朋友……”
“赶紧走,不然都折在这了……”
鬼差们已到眼前,渐渐逼近,身后拱门光环若隐若现,马上就要关了,几度纠结,沈姚想让伊峨萨一起回去,但不能……
最终,沈姚松开了手,异常严肃地嘱咐道,“你曾说过的,最惜命,答应我,不惜一切手段,定要安全离开!”
杀了这么多年的恶鬼,灵力积攒,沈姚赌伊峨萨还有一线生机,他飞快脱掉外衣,披在对方身上。
没得到回复,沈姚心急到不自觉提高音量,吼道,“听见没!”
伊峨萨眉目沉静,生硬地点头,用手推搡着,催促沈姚离开。
在她的注视下,沈姚的身影慢慢变淡……
漫道求索,泥泞凄怆中,光照巍峨,击退十万风雪……
终是南风过北境,寒枝向暖,末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