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恶鬼头子七窍生烟,本就丑陋的面庞更加不忍直视,他努力压着火,然后愤愤离开,其他鬼见状也溜之大吉,马上没影了。
沈姚赶快召回逆玄,疾步走到苏木面前,“你……没事吧?”
苏木摇摇头,一直借助浮灼支撑的身体有些不稳。
“没时间了……”沈姚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有些不安,“我背你!”
苏木来不及反应,拒绝的话挂在嘴边,沈姚微微低头,弯曲双膝,一手拉过苏木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动作行云流水,还注意避开伤口。
两人贴得很近,苏木久久难以回神,她身体僵直,轻触着沈姚衣领的手怎样放都感觉不适,挣扎着想下来,“我……我可以自己走……”
“根本没有鬼差,等他们反应过来就麻烦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草原女子也在意这些吗?”沈姚行步如风,没有丝毫停顿。
苏木瞳孔一缩,望向沈姚的目光满是难以置信,风吹动发丝,遮掩了视线。
“是……因为头发?”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点。
“什么?”沈姚没功夫回头,自然也注意不到苏木的惊诧,不过好在思索片刻,理解了她的意思,“眼睛,你的眼睛与中原人不同,淡淡的琥珀色。”虽然在现代是很正常的颜色,但这里可是古代。
“所以……你……早就认出我不是中原人?”苏木意外地说话有些磕巴。
“当然,这还不简单?”虽然初见时,包括到现在,苏木都裹得严严实实,但那双眼睛,认出来完全没有难度。
“那你……”苏木纠结着不知该怎么问,但最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冷声道:“今日你救我一次,就当扯平了,我会帮你另找一处居所,绝对安全。”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背上的人没有半点回应,沈姚实在不理解,这无缘无故的,女孩子的心思太难猜了,他边走边努力复盘,试探性问道:“你不会以为今日我来救你,是因为还人情吧?”
苏木依旧没有说话,但身后的气息告诉沈姚,他说对了。
要是苏木是个男子,沈姚早就把人摔下去了,他有些恼火,但还是压着脾气,“我救你的理由只有一个,我们是朋友。”
说实话,在沈姚的观念中是不赞同救命之恩涌泉相报的,或是像话本上似的,英雄佳人,情情爱爱,这完全就是陷入吊桥效应了,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回报感谢,又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才是他的行事准则。
“这不是做生意,若一百个人救了我,难道我要一个个给他们养老送终?因恩情而奉献一切?”
沈姚言词犀利,宣泄着不满,如此危急的情况,若不是真心相待,他才不会冒险,朝夕相处近一年,回头还是陌生人?这么一想,更气了……
“可……”苏木从来没有这么犹豫过,披心相付,对她来说百世不遇。
“哪怕我是……匈奴人吗?”
苏木的声音有些许沉闷,不似往日般洒脱自然,沈姚了然一笑,原来如此。
“无妨,严格来说,我也不是中原人,百越听说过吗?北狄南蛮,谁又比谁高贵呢?东岳大帝掌生死,异世异族能在此相逢,你还不明白吗?”
怕苏木误解,沈姚把话说得更清楚,“并不是可怜我们同病相怜,我的意思是无需在意除自身外的东西,人间藏匿的糜烂中,皆是腐朽发皱的肮脏,古往今来,人性不堪,应避之若浼,要明白歧视来自偏见,而偏见来源无知……”
这样的论述对苏木来说是新奇的,也刷新了她对沈姚的认识,她一直觉得沈姚太过仁慈寡断,有种不经世事的感觉,“可你的下场……”
“停!中国有句古话: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沈姚可不想‘引火烧身’,“我们在探讨你的事。”
“你难道就不曾怀疑过,我生前是否恶贯满盈,才引人厌弃?”
还是贬词恶语,但沈姚却听出了一丝玩笑的意味,他的脚步平缓,但轻快不少,“就你那遇人退避三舍的样子,心中所愿……大概是寻得一方净土……”
苏木再次陷入沉默,思绪回到从前,背脊变得柔软,似乎有什么不可言喻的情感在翻涌。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沈姚不知道苏木的过往,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终究是局外人。
“所以……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苏木这个名字还是沈姚不喜整日“姑娘、姑娘”地唤,他给起的。
漫长的等待后,是身后人的如释重负,“还是苏木这个名字好……我很喜欢……”
空气中的浮沉勾勒出她的眉眼,伊峨萨抬眸的那一刻,残寒消尽……
“好……”沈姚没有再多问,只是没多久传出加重的呼吸声,引起了伊峨萨的注意。
“怎么了?”
“没什么……”沈姚回得很快,咬牙掩饰着疲惫,他从没觉得出鬼蜮的这条路这么远,已经走了快两个时辰,铁打的也不行了,但姑且还是让他维持下男人的自尊心吧……
伊峨萨自然也看出来了,但意外的是没有提出,要下来自己走,不过实在难以压制的笑声出卖了她。
“你还笑?”沈姚拽紧腰间的衣裳借力,颈间凸起的脉络更加明显。
伊峨萨强忍着笑,十分认真说道:“没有嘲笑的意思,你很强。”
沈姚不同于她以往见过的男子那般高大魁梧,沉稳坚实的步伐,来自独属于他的强大内心。
沈姚扯了下唇,看样子明显不信,过去她可没少嫌弃自己,不过算了,计较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