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对着笑,笑得一个比一个丑。
徐妙的眼眶通红,她扯着嘴角,悲伤地又笑了下,声音发着颤,问道:“就这点,乔大侯爷打发叫花子啊。”
“我攒了点钱,都留给你。要是你不想做武林盟主,那些钱,咳咳,可以,咳,咳咳……可以在闹市开许多家胭脂铺。”
徐妙的嘴角再也扯不动,她别过脸,狼狈地用指尖将眼泪拭去。
“可我一点也不想要这些。”她带着浓重的哭腔说道。
“我知道,可是妙娘,我只能给你这些。对不起……”乔知予难过地看着她。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永远的承诺,她一样都给不起。
她选择回家,就注定要和她分开,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对妙娘撒谎呢?
妙娘哀哀地凝视她,“天圆地方,听说一直往南走,能走到世界的尽头。那里是一片汪洋,鱼可以在天上飞,鸟可以在水里游。真稀奇啊,等你好了,陪我去看看,行不行?”
“妙娘,忘了我吧。”乔知予仓惶地避开她的眼神,“对不起。”
片刻,有眼泪一滴一滴落到乔知予的手上,明明触感冰凉,却又灼疼得好像岩浆,让她的灵魂都在颤抖。
在这种时刻,她分明该安慰她,可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思维也不再清晰,呼吸愈加沉重……她不想死在妙娘面前,只得支开她,就像第二世时,也那样支开她一样。
“妙娘,我有几句话想,想和他说。”
妙娘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泪流满面的别开脸,敛裾而去。
现在屋里只剩乔知予与和尚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他面前,似乎没什么心理负担。
“你用那面镜子,应该看过我许多不堪的时刻,现在,是不是也不算最差?”她艰难地呼吸着,问道。
应云渡缓缓跪坐到了她的面前,地上的血迹沾染了他的白衣。
他的神色哀伤,却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乔知予打量着他,心底慢慢浮出一丝歉意和怜意。
他本来是一个很年轻、很正常的小和尚,或许本来的性情就和第二世时一样。自从用了222留下来的镜子,就变得疯疯癫癫,被她揉圆搓扁。
第一世时,他上过她,她已经报复回来了。
她一边上他、玩他,把他吃干抹净,一边还吃他的醋,疑神疑鬼,怀疑他勾引妙娘。
他好像是面团捏的,被她冤枉,也不会解释,只是一天到晚在寺里扫地,或者跟在妙娘后面打下手,到最后也没有和她耍哪怕一次滑头。
是个很老实的小和尚……
很老实的小和尚,不该被她继续欺负。
“超度我吧,念念经之类的。”她说道。
他说道:“我已经很久不念经了。”
他的手放在她的手旁边,像是想要握,却又不敢握。乔知予察觉到,疲惫的笑了声,主动将他的手握住。
“叔父赏你的。”
应云渡会心一笑,可这笑很快黯淡下来。
“这方世界,是纸上红尘,我们对你来说,就像南柯一梦。你还会再记得我吗?”
“会。”乔知予答道。
她回答得如此干脆,干脆得像是一个不假思索的谎言。
应云渡双眸微红,无措的颔首垂眸,再抬起脸时,脸上多了两道泪痕。
“知予,我还想再见你……”
“在每一个时空,我都想见到你。”
“可我只是一个纸上人,我又怎能见到你呢?”
“生生世世,我们都无法再相遇了,是吗?”
他认真地凝视她,脸上的神情哀伤到近乎绝望。
思维在逐渐混沌,也不再听得清他的声音,乔知予无力回答他,只能不断的嘱托:“照顾好姻姻、妙娘、还有……”
“还有……”
还有箐箐、妹妹,还有很多很多人……
只是这些人的名字,再也无法从她的口中喊出。
“我呢?你可曾有爱过我?”
意识消散之前,乔知予听到应云渡痛彻心扉的追问。
她已经无法回答。
每个人的人生是否都得了圆满,她不知道。
她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