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央医大附属医院和伦敦某知名医学中心签署了合作协议, 每年都能有五个派出去交流学习的名额,旨在促进两国在临床医学领域高水平精细化研究的互联互通。
而医院初步拟定的年轻医生交流名额里面,就有温槿。
坐在办公室刚知道消息的时候,温槿很是犹豫了一会儿。
对于医务工作者来说,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能够去到外地交流学习增长知识, 而且医院内部也隐有传言, 说这次被放在拟定交流名单上的医生护士们都是医院想要大力栽培的,等到他们交流学习回来, 差不多也就到了升职加薪的时候。
但对于一位妻子、一位母亲来说, 似乎又变得难以抉择。
交流学习的时间足足有八个月, 而如今岁岁已经长到三岁, 正是马上要入读幼儿园,需要父母的陪伴和鼓励的时候;
靳桉工作也算不上太清闲,虽然平时白天家里有阿姨,但晚上都是她和靳桉两个人带着岁岁才没有太吃力, 她这一走就是八个月, 想必靳桉一个人照顾女儿的精力也不会太够。
交流的名单已经初步拟定了出来,具体是否要去还是看职工本人的意见。
对通知消息的同事说了她还需要考虑几天后,温槿收拾了东西下班。????
今天靳桉照常来医院门口接她,只不过车后座还多了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小公主。
为了防止小岁岁自己不小心把车窗摇下来,靳桉锁定了后排两侧的车窗,所以温槿在看到自家的车然后走过来准备拉开副驾驶的门时, 还没有看见坐在后排的小岁岁。
“麻麻!”
刚把副驾驶门拉开道间隙, 她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岁岁小朋友目前三岁, 已经能口齿清晰地和大人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而且每天还能不定时蹦出一点新的词汇把温槿和靳桉惊喜到。
但岁岁小朋友对于“爸爸妈妈”这两个字却是越喊越倒回去。
刚开始学喊“爸爸妈妈”的时候还能字正腔圆地喊出来, 结果越长越大,反而天天嘟嘴“粑粑麻麻”黏黏糊糊叫个不停。
小岁岁今天穿的粉色小裙子,身前还有朵大大的蝴蝶结,这还是她早上起床自己在衣柜里挑选出来,然后再让妈妈给她穿上的。
两边的马尾辫也是她让妈妈给她编的。
因为爸爸说过妈妈喜欢这个发型,所以她也要和妈妈喜欢的一样。
看见后座的女儿,温槿勾唇轻笑,关上了刚打开的副驾驶门,转头打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和女儿一起。
“麻麻!”
甫一打开车门,小岁岁就扑到了妈妈的身上,然后眨巴着眼睛看向妈妈,撅嘴委屈说,“麻麻抱。”
温槿在后座坐好,抱着女儿软软的小身体,让女儿面对面坐在自己大腿上。
也就是这时,她才看见女儿红通通的眼角,似乎还有点没干的泪渍。
“怎么了这是?”她失笑。
靳桉扭过头来看了眼,哼笑声:“也不知道是谁下午忽然吵着要见妈妈,阿姨怎么劝都没用。”
下午温槿开会手机调的静音,估摸着是阿姨打给她没打通,再打给了靳桉。
然后靳桉才会带着某位哭闹的小朋友一起来下班接她。
小岁岁身体抖了抖,把头埋进妈妈脖子里,声音委屈又可怜:“岁岁想麻麻。”
温槿扯过湿巾轻轻擦着女儿眼角的泪渍。
“麻麻不要上班。”
小岁岁仰着小脸任由妈妈在自己脸上擦拭,瘪着嘴,睫毛一闪一闪的,“麻麻在家里陪岁岁。”
温槿心同样跟着软软的,揉揉女儿的脑袋,温声:“要是妈妈不上班的话,就不能挣钱回来给岁岁买漂亮小裙子和娃娃了哦。”
小岁岁表情一呆。
小裙子和娃娃她很喜欢。
但她也舍不得让妈妈去上班。
这可怎么办!
最后靳桉开着车驶入小区地下车库的时候,小岁岁已经在温槿怀里纠结着睡着了。????
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小脸圆嘟嘟的,眉心皱在一起,是在梦里都有心事。
下车后靳桉从温槿手中接过女儿,单手抱在怀里。
看了眼女儿皱起的眉头,靳桉勾唇无奈:“这丫头怎么黏你成这样?”
温槿沉默,直到看着靳桉把女儿放在床上睡好,两人出了卧室,她才开口说了医院想要派她去交流学习的事情。
靳桉听她具体说完,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男人眉梢不甚明显地一抬:“要去交流多久?”
“八个月左右。”温槿抿唇,“这期间正好是岁岁开始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就是在担心……”
话还没说完,靳桉又平静打断她的话:“只是担心岁岁想你?”
温槿一怔,还没明白过来男人的意思。
靳桉已经不动声色靠了过来,握着她腰,姿势就和刚才抱着岁岁一样,然后低下头来凑近她唇,哑声:“怎么就不担心我会想你?”
唇瓣被温柔包含住,温槿呜咽,心里犹豫的天平骤然倾斜,她小声:“那还是算了,我明天就去和主任说……”
“说什么?”
靳桉咬了下她下唇,“这么好的机会,不去不是很可惜?”
温槿愣住,靳桉继续啄吻着她,轻声:“岁岁有我照顾着,你就放心去。”
男人轻笑,“要是我们父女俩实在想你了,直接飞过来看你也不是不行。”
温槿眼睫颤了颤,心中酸胀一片:“但是你都可以为了照顾我们撤了申报材料。”
她还记得当时孕期正好撞上靳桉升职支队长的时候。
为了照顾好她,男人放弃了这次机会。
靳桉说过她和孩子才是第一位,那么她也想表示,在她心里,他们同样也是第一位的。
两人的私语忽然被一声小小的抽噎打断。
温槿讶然回头,只看见卧室门口露出了一小片被子角。
那还是小岁岁最喜欢的绣有兔子图案的被子,每天都要盖着这个被子睡觉。
“岁岁?”
靳桉同样皱眉,和她一样,都没有注意到女儿是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两人起身走到卧室前。
岁岁小朋友一只手紧紧攥着小被子,明显是睡醒后拖着被子从床上自己爬了下来,然后站在卧室门口听见了他们说话。
此时此刻,岁岁小朋友嘴角委屈向下瘪着,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泪水,就连自己最喜欢的兔子小被子被拽在地上都不管了。
因为她听到了有比小被子弄脏还要令人伤心的事。
小岁岁看着站在面前的妈妈,眼睛一眨巴,喊了声“麻麻”,然后泪水就这么滚滚流了出来。
她听不懂交流学习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八个月究竟是多少天。
她只依稀听明白,妈妈要离开很久很久。
久到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的那么久。
温槿无措地将女儿抱起来,腾出一只手擦女儿的泪水:“乖岁岁,妈妈不去,和爸爸一样都在家里陪你。”
小岁岁哭得更凶了。
她拉着妈妈给自己擦眼泪的手,抽抽噎噎,说出一句令温槿和靳桉都惊讶的话:“呜……麻麻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