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成为「黑山羊」的时机太晚了。和「双子座」、「小丑」、和摆渡人公会的所有成员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获得称号】的机会。
他的努力注定成为一场牺牲。
他的牺牲注定无法成功。
……
……
……
嗞……嗞嗞……嗞……】
陆语哝睁开眼睛,系统被干扰的杂音随着渐渐抽离的回忆变得逐渐清晰。
记忆中那个带着笑容语气坚定的艾伯特,也渐渐和眼前无数触手之中抽搐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看见这一幕,她的心底升起奇异的寒冷——但此刻的她理论上不会有任何世俗意义上的情绪——那寒冷只能是来源于某种旧神之卵能力的影响,比如前方鬓发凌乱、双眼充斥着通红血丝的「女士」。
金发蓝眸的女人踩在一只身形古怪庞大的灰白鸽子身上,在陆语哝从回忆中“清醒”之前,她显然已经对禁锢艾伯特的骨链及触手进行了攻击,残破的触肢和骨片散落各地。
纹章灰水仙】制造出大片浓雾、如翻涌海浪般淹没了黑暗中无数林立的石柱与骨链,也将其他玩家排斥在雾气之外。
——「女士」在陆语哝的领域之中施展了自己的领域、从而有了抗衡领域影响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只
有s级玩家才能行走于“陷落地”的核心原因。
与此同时,一只月白色的柔软水母正死死拖拽着鸽子的翅膀、朝鸽子身上明显由蚀锈大剑造成的剑痕注入毒素,鸽子的叫声和骨链的叮当声在雾气中回荡,岩浆之蛇的火焰不断自下方激射,被鸽子不断躲闪。
当然,当王座之上的人睁眼时,双方的攻击都停滞了。
“我想起了一切……你也知道了,是吗?你才是最应该知道真相的那一个。”
伊瑞丝死死凝视着陆语哝,她的嗓音很嘶哑,像是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
“咯咯……”
“哈哈哈……”
“‘我’以为‘我’这十几年藏匿培育的才是神嗣之种,结果它只是一个可笑的烟雾弹;‘我’以为我用神降之手慢慢找回了曾经的同伴,结果真正的他们早就已经死去,‘我’以为‘我’在为所有人的遗愿战斗,结果我才是被抛下的那一个……唯一一个。”
素来优雅的女士失去了她多年来佩戴的沉静面纱,似哭似笑,述说的不知是“伊瑞丝”的怨恨、还是“「女士」”的怨恨,一字一句如同沉闷的机枪扫射。
“——把艾伯特还给我!你既然也已经知道真相,就应该知道他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所有人都牺牲了,你才是唯一的受益者。”
说到最后,她修剪整齐的指甲掐进怀中青紫婴儿的胳膊肉中,后者发出一阵阵难听刺耳的哭声,像不详的报丧鸟。
下方所有玩家都听到了这一段诘问。
他们不像陆语哝和伊瑞丝那样和副本有渊源,也不能理解「女士」口中的真相到底是指什么,但这段质控听起来太狠也太恨,他们直觉这对陆语哝来说应当是一记重击。
……起码对于曾经的陆语哝来说是。
秘银王座上端坐的“人”带着有点无聊的神情俯视着他们,祂面容的每一寸都像水银,冰凉、光滑、毫无波动。
伊瑞丝的声音与情绪传到祂耳里,就像被层层滤网筛过一样,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只是一只只爬过脚背的蚂蚁,有点痒、有点烦人、有点无趣。
但为了甩开这一点恼人的部分,祂还是有了那么一点儿反应——
“——噗嗤。”
骨链与触手插进了男人的后腰,像拽出一株野草的根系一样,将这位「黑山羊」躯体内深藏的旧神之卵,血淋淋地拔了出来。
尸体一样的艾伯特竟然发出一声微弱而惨烈的叫声,那声音尚未传出,就被伊瑞丝扭曲的惊叫覆盖。
他落进了爱人颤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