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凉凉的簪尾抵在咽喉处,祝暮泽抬头望着她,没有接话,很多事情,早已解释不清楚了。
苏忆桃手腕一转收回长簪,用指尖轻轻描画着他的眉眼,深邃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探究。
“司暮,你知道的,我心里有人了。”
“司暮,思暮,思慕,思的是谁,慕的是谁,暮又是谁,我想你我都心知肚明……有些话,也不用我挑明。”
文字向来是有力量的,苏忆桃的语速很慢很慢,慢到冬雪融化在春朝,慢到桃花落满了北山,慢到残阳拥抱了星夜,慢到时光回流到过往……她似乎在回味着旧时的情愫,又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可不知为何,她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
眉眼间酥酥软软的触感让祝暮泽心痒难耐,但他不敢妄动,唯恐惊扰了此间惊鸿。长长的睫毛沾着泪水,上下扑闪,眼尾泅红,带着三分醉意。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这样跪在她面前,死也可以。
“我知道,司暮只求跟在陛下身边,不求其他。”
祝暮泽知道他这么做很荒唐,但那又怎样?
人这一生,谁没做过荒唐事?
苏忆桃荒唐过,她恢复祝氏正史;妘长意荒唐过,她把燕国拱手相送,为什么他祝暮泽就不能荒唐一次?
国恨家仇,说不清楚……
但祝暮泽知道他想要什么,也知道他肩膀上担着什么责任。
或许十年之后,他会造反,但绝对不是现在。
北凉不灭,他不起兵。
苏家对不起祝氏,但苏忆桃从来没有对不起他,这一点,祝暮泽早就看清了。
如果他祝暮泽注定要起兵夺位,为祝氏正名,那他必定会给她送上一份大礼,助她北平北凉,一统九州。
瀛洲死岛,暂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瀛洲岛天水倒灌,生机尽无,普通人就算幸运地穿过了天水幕布,也不可能在岛上生存。
他要让夭夭成为一统八国,平定天下的绝代女帝,在历史上留下最绚烂的一笔。
“若朕不成全呢?”
“除非陛下打死臣,否则司暮绝不离开!”
苏忆桃嫣然一笑,松开男人俊俏的脸,翘着二郎腿向外喊道:“来人!”
祝暮泽以为她真的要打死自己,苦唧唧地抓住女子的袖角,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陛下!”眼看苏忆桃不接招,他只能又叫了声“主人……”,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委屈。
“噗嗤!”
苏忆桃揉着他乱糟糟的头发,瞥向门口的拢春,“传旨,北凉刺客横行,朕心神不宁,特召司暮将军御前护驾。”
拢春诧异地看了眼跪在地上像只直摇尾巴的小狗狗的祝暮泽,迅速挪开视线,低头道了声,“是。”
传旨?
传什么旨?
司暮这都在宫里跪着了,这传旨也不过是走个形式,隐去他擅闯皇宫之过,同时给朝中一个交代。
拢春关门离去,苏忆桃这才垂下眼眸,就看见小狐狸正满眼星辰地望着她,“怎么?真想让朕打死你?”
“谢陛下成全!”
“辞官是不可能辞官的~朕好不容易养出你这么一只文武双全的小狐狸,不知道投入了多少精力,你还没开始回报朕,就想罢工不干了?”
“想都别想!”
“再敢辞官,看朕不打断你的腿,再把你丢边疆自生自灭!”
“陛下教训的是,是臣鲁莽。”
“臣知错,”祝暮泽讨好似的拽着她的袖子,轻声接了一句,“司暮不该妄言辞官,以后都不会了……”
以后,恐怕只有举兵谋反了,这官,不辞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