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寒流席卷了整个欧洲。
柏林最冷的日子里,漫天鹅毛大雪纷飞的舍讷费尔德机场迎来了立丰集团的公务机。
江南省发改委主任黄临、金陵智谷主任沈梓萍和力丰集团董事长华建带领!+的超豪华团队进驻了柏林华尔道夫酒店。
他们为并购世高半导体事业部尽职调查和商务谈判而来。
老朋友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礼数,说起笑话来很随意。
“黄主任,你们政府真敬业,搞招商引资都搞到企业并购前面去了,鸡还没有,你们就想着那个蛋了。”
“哈哈哈,你这个形容的比较贴切。没办法,我们压力太大了,宗书记不仅要江南省GDP增长数量,还要追求质量。没有污染的绿色GDP不是动动嘴皮就来了的,得真刀实枪的干。”
“你们玩的真花,我没想到当官也这么不容易。”
“那是,做官是体制内围墙里的人唯一出路。想当官,当成官哪有那么容易,世上多少人,为啥你能踩在别人头上,凭的是什么!
官途上有三种人,没能力但有关系有银子,确实也能上来,不过走不远。另一种是没关系没银子的,这种人连个科长都当不上。还有一种就是靠实绩拿命拼的,业绩长青,官帽子越大。”
“哈哈,那黄老弟是第三种。”
“我没关系没银子,所以我才来和你一块车劳马顿的啃世高这块硬骨头,你的商机就是我的官机。”
“哈哈哈,我喜欢和你这种人打交道,既精明又实在。”
“我也喜欢和牛逼的生意人打交道,商道悟透了,一切都透了!”
“这个我赞同,商道即人道。政道想必也是人道吧。”
“哈哈,世事洞明皆学问,所有的学问都围绕着人,人自打独立行走,就有了政治和生意这两种古老的玩意儿。”
说话间,黄临刚接到消息,申城的谈判队伍也来了,宗振邦带的队,也住华尔道夫酒店。”
华建很紧张。
“这个宗振邦可厉害了,打过几次交道,我们都败北,他们可是我们最忌惮的竞争对手啊!”
“呵呵,这里面未必都是商业考虑吧。”
“老弟啊,谁叫人家有个省委书记哥哥呢,僧面不看看佛面啊。”
“你很讲政治嘛,不过我听说这个宗董事长是个经济学大家,对经济有很深的造诣,恐怕即使他没有那么厉害的哥哥,你也未必胜得了他。”
“不服就干呗,说实话,从内心讲,我从来没服过谁!”
“哈哈哈,你这个人有意思。”
“我只服胜利者,不服什么学问。只要打不赢,什么清华北大,全部踩在脚下!”
“好,痛快!不过我要跟你说两句,国际并购水也深着呢,一般暗地里还埋伏着好几支并购团队,有的还是东家自己找的托,为的就是压抬价,让我们相互倾轧。”
“商战太他妈残酷了。”
“市场会给你上一堂生动的课的。事实上国际并购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的多,有时候风险根本不可控,比如有时候即使企业想卖,企业所在国往往会以影响国家安全为由横插一杠子,生意就黄了。”
“操,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这些鼓吹自由市场经济的政府这时候也不讲企业自由经营权了。”
“双标是他们最明显的标签。”
“走,吃饭去,今个儿我请,咱们去阿德龙餐厅喝一杯去。”
“好,今天就宰你了。”
夜幕降临时,泇山集团的公务机也悄然降落在柏林的机场。钱宾和宗旭翁婿匆匆走下舷梯,钻进一辆黑色加长林肯轿车。
他俩此行是来参加玉红·德菲·菲舍勒的葬礼。
西方的葬礼就是一个社交大场合。
菲舍勒家族在全球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各国政商精英来了不少,个个大有来头。
美丽国副总统例行公务的葬礼外交让钱宾和迪克先生不期而遇。
在庄园门口的砾石路上,刚下车的钱宾其实早就看见了迪克,他故意装作看不见转身离去,没想到迪克笑眯眯的走过来,一把握住了钱宾的手。
“钱先生对我视而不见啊!”
“不敢,我一介匹夫布衣不敢与高官攀关系。”
“这位是你的女婿?”
宗旭对这个美国佬也没多少兴趣,但是人家主动凑过来不能不给面,伸出了手去握。
“本人宗旭,中国人。”
“哦,久仰久仰,你是沃顿商学院的金融学院博士?”
“哦,是的。”
其实迪克是无话找话,他对钱家包括这个钱家女婿的底细一清二楚。
“听说你现在执掌那个武原储备库,为什么要选在那么遥远的地方投资这么大体量,我们想我们可以提供更多的土地和支持让你们来我们这里投资,毕竟所有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不是么?”
“哈哈哈,迪克先生,我怕我们进去容易出来难。”
钱宾早就不耐烦了。“别跟他们废话。”
“哈哈哈,想必钱先生对我们有什么误会了,以前我们合作的还是很愉快的。”
“算了吧,你们美国佬和我们中国人不一样,你们只讲利益,不讲交情。”
“我觉得我应该解释一下,你上次直升机失事与我们无关。”
“是么?!我的安保部长已经查清了,你们不但在我的直升机上动了手脚,还在我的泇山号公务机上装了C4炸弹,只要我的飞机上到四万一千英尺,就会引爆,装炸弹的维克托和珍丽小姐就是你们前海豹突击队的人,现在他们专门替你干脏活。迪克先生,我说的够清楚了么?”
迪克脸一阵红一阵白,不过这些尴尬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司空见惯了,绝不会为此产生那么一丝愧疚!
“我们还是聊点彼此都感兴趣的事吧,我有条来自喜马拉雅山脉的消息,有个材料科学家在那里度假时,发现了一种绝无仅有的矿石,在尖端武器和电子芯片应用方面有极为广阔用途,经济价值难以估量。你们泇山集团是世界顶尖的材料研究和矿山开发佼佼者,我想我们可以再合作一把。”
钱宾冷冷的拒绝了。
“我对你的提议毫不感兴趣!”
看着钱宾昂首阔步进了古山毛榉庄园,迪克连声说道,“FUCK!FUCK!FUCK!”
他今天很不爽,要不是在搞葬礼外交,他真的想立刻调一支人马来收拾这翁婿俩了。
现今,在菲舍勒家的地盘,再不爽迪克也只能忍着,不敢造次,恨碎的牙往肚子里咽。
钱宾作为最尊贵的客人被迎进了8号小院,小院里套着一套典型的泇水原民居。这让宗旭大感意外。
“呀!似曾相识啊,我有种回老家的感觉。”
“呵呵,这就对了,德菲先生和我们泇水的渊源深着呢,他为了解夫人思乡之苦,特意打造了这个小院。”
一进屋,钱宾就和老德菲先生热情拥抱。老德菲一口流利的汉语,还带着淮海腔。
“谢谢,谢谢你来参加我夫人的葬礼,你带来了家乡的问候。”
“请您节哀,德菲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年轻人是我的女婿,来自泇水村,他的名字叫宗旭。”
德菲眼里的惊讶无法抑制的流露出来。
“哦!宗震岳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的爷爷。”
老德菲把宗旭的手都握疼了。
“当年在窑湾古镇,你太爷爷是我最重要的客户,你家的西药、医疗器械、煤油、缝纫机、发电机都由我独家供应的。哎对了,我们还一起做过几十起外科手术呢。”
“啊?您会做外科手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倒是新鲜事。”
“哈哈,我可是海德堡医学院神级外科的高材生。不过弃医从商了,这是我人生一大遗憾。你的太爷爷可是个神医呐,人人都叫他大先生。”
“我爷爷也很遗憾,六十年代放弃了从医,改做农民了。”
老德菲沉默了。
“真是可怕的一件事,一个人居然放弃了他最爱的职业,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生存是第一要紧的事。”
来客了,上茶,递烟。茶是马陵岩茶,烟,客人却看不懂是什么烟了。
“德菲先生,这看着像高希霸雪茄,但闻着又不像啊。”
“这是我从古巴请来的雪茄师,卷的是你们泇水地道的紫烟叶,这还是宗老三给我的种子,没想到在德国落叶生根了,你们尝尝,别有一番风味。”
钱宾嘿嘿一笑说怪不得,原来是限量手工款。划着了一根长柄香柏木火柴点燃了雪茄,味道果然不错。
老德菲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转头问钱宾,“听说你和迪克吵了一架?”
“岂止是吵架,他们是要我的命,说白了我成了他们发财路上的绊脚石了,毕竟在国际稀有金属这一块,我们掌握了相当的定价权。”
“争夺定价权是要命的玩意,顶级的生意玩的就是这个定价。他们没有想到你父亲钱德荣能打出这么大的天地来,否则你们这种‘外来户’在发展初期都会被他们扼杀掉。”
“这不是托您家老爷子的福么!”
“我们相互成就吧。当年的故事真是惊心动魄啊!”
老德菲说的故事是二战时期的事情了。当年菲德尔·菲舍勒先生和莉莉·拉乌尔在海德堡海德堡大学相恋,结成眷侣,生育了三个孩子。二战爆发后,希特勒开始清洗犹太人。菲德尔·菲舍勒是纯正的雅利安人,但他的妻子莉莉·拉乌尔是犹太名门,被列入重点清除对象,幸好菲德尔消息灵通,在局势恶化前带着全家飞去了美国,将家族生意交给来遥远中国的钱德荣应急管理。
谁也没想到,留下的看门人竟然是个商业奇才,将菲舍勒家族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战后,不仅将菲舍勒商业帝国推起来,一跃而起成为德国巨头,自己也积累了亿万身家。在飞往美国将生意交给菲德尔后,自己另立门户。
有菲舍勒和拉乌尔两大家族的帮助,钱德荣开启了构建属于钱家辉煌的商业帝国,并一飞冲天。
老德菲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人生很奇妙。谁能想到我们这个中欧古老的家族能和万里之外的一个小镇、小村子有这么深的渊源呢!我的父亲和你的父亲是患难至交,我又娶了一个泇水的婆娘,你的女儿嫁了一个泇水的汉子,哈啊哈哈哈!”
“是啊,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一切又仿佛都是冥冥中早已安排好的。当下就是最好的安排,我们应该活好今天,尽情享受生活。人都是哭着来到世上的,我们好好活就是为了笑着离开,不然这辈子不是白活一世!”
“我今天就诸事不顺,他们告诉我,玉红想叶落归根很难办到,阻力重重。”
“哦,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们有句老话叫什么钥匙开什么锁,你们的难事,在适当的人那里就是小菜一碟,这个年轻人可以轻松帮你们搞定。”
宗旭很诧异岳父这么说,虽然不明就里,他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头。
老德菲很激动地站起来和宗旭拥抱起来。
“那就拜托了,小老弟。”
回到酒店的总统套房,宗旭忍不住抱怨道。
“爸爸,您为何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