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郑达看向站在下方一众有功将士中间的安宁,“老夫听闻,此次军师大人之所以能顺利筹措到足够的粮种,主要还是靠安先生从中帮忙牵线,走了黑风寨的路子,方能成事。”
郑达环视一周,继续道:“那黑风寨是什么背景,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清楚。
老夫接下来的话,或许会冒犯到安先生。只是军国大事,不可不察。老夫今日便仗着年长,厚颜问上一句:敢问安先生,你与黑风寨里的那些西陵人,究竟有着怎样的交情?竟能说服那位黑大当家冒着这天大的风险,助我赤羽军筹集粮种?”
话刚落音,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安宁。
景珩筹措粮种的具体过程,除了几个赤羽军的高层与那些全程参与的人知道一些内幕外,很多人其实并不关心。
毕竟此事对赤羽军有利。像冯八那样的普通人知道了,大多也只会夸上一句,然后转头去忙自己的事,并不会多想。
如今郑达在这样的场合公开问出这样的话,却是近乎恶意地在引导众人质疑安宁的身份——安宁不过一介白丁,却与那些宸阳余党关系莫逆。莫不是西陵派来打入他们赤羽军内部的细作?!
不等安宁回答,郑达继续加码:“再一个,老夫听闻,那日在密林中,安先生是第一个发现南岳探哨精骑的人。
那些南岳的精兵极擅隐匿,便是我赤羽军中积年的老兵,也难以快速察觉他们的行迹。
而安先生你,不仅能早早发现他们的踪迹;还能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下令全军借助地形隐蔽。
此后又在失去同伴帮助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歼灭了半数南岳的精锐探哨!”
郑达盯着安宁的眼睛,如同猎人盯住掉入陷阱的猛兽,试图从猛兽的惊慌中抓住破绽:“许是老夫久居深山多年,短了见识,竟不知如今外面人才辈出。竟连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籍籍无名的乡野医师,也有如此老辣可怖的领兵之能了!”
郑达眯起眼睛,语气森然,步步紧逼:“安先生在密林中那样的出色表现,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吧?安先生如今也还未到及冠之年,莫不是从小就开始训练了?”
景珩闻言色变,眼神凌厉地看向郑达,目光中带着无数刺骨冰冷的利刃,语气也冷的吓人,再无往日那种万事不计较的淡然:“还请郑老将军慎言!安先生一介文士,自进入我军大营起,就一直尽职尽责地为我军效力。不管是治病救人,还是跟随士兵上前线,安先生都从未懈怠,毫无怨言。
若安先生当真如同郑老将军说的那般,是别国派来的细作。那么当日她为大将军诊治时,为何不趁机下手杀了大将军?南岳重兵压境,强攻我军攻时,她为何不趁着我军无暇分兵、主营空虚之际,与南岳的探哨精锐里应外合,一举攻破天水山?
安先生在我军中治病救人、免我军中同袍病痛之苦;又为我军击溃南岳精锐哨探、守住我军的核心腹地不被攻破;再帮我军筹措粮种,助我赤羽百姓远离饥荒之灾!这样的有功之臣,郑老将军竟然说她是居心叵测的细作?”
景珩冷笑一声,嘲讽道:“什么时候,才华、品德也能成为一个人的罪证了?若人人都如郑老将军这般,以才论罪,那想来这世上,除了郑老将军您外,恐怕再无一个清白之人。天牢也该因此人满为患了!”
话刚落音,祝系的队伍里立时便传来几声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