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地暗自喟叹。人的难过,都是用情过猛的结果。
陆泽瑞已起身,旋风般穿过长辈们坐的四座沙发后面,可不待他绕到夏琼依旁边,她就站起来咬着大鱼际跑走了。
张成坐在另一个外侧,离夏丫头最近,此时他眼疾手快地探长身子塞了包纸巾在陆泽瑞手中,顺势捉住了想跟去的墨宝,说爸爸会安慰妈咪的,别担心。
夏琼依冲进了偏厅,又冲到窗户边,对着夜色泪如雨下。
陆泽瑞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张叔给的绸缎抽纸,手感可好了,不信你擦脸试试,不容易疼。”
夏琼依接过捂在脸上。
“想哭就哭吧,别忍着,残留在里面,形成攻击自己的力量就糟了。”
夏琼依仍无声啜泣,但颤得更厉害了。
陆泽瑞将她打横抱起。
“你干嘛?”
“我抱你去楼上,他们听不到。”
“我自己可以,你放我下来。”
“你眼泪汪汪的,看不清台阶。放心,他们看不到。”
“他们看不看到无所谓,我不想,放我下来。”
“好好好,你自己走,且慢着点,别急,看清楚。”
瞅着这丫头缓慢攀爬、将泪滴甩在阶梯上的背影,陆泽瑞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与郭家独子也有花月掩映,也有低低切切,也有百般回忆千般恩宠,也有关于谁让谁先故去的探讨吧……
再怎么窃窃私语,海誓山盟,那个他也先她而去,只留她独活于世……
林觉民先生的妻子陈意映女士,虽生下了遗腹子,却终因悲伤过度,在林先生英勇就义两年后也撒手人寰了,未能完成丈夫的嘱托将孩子们抚养成人,两个儿子就小小年纪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不,不,不,这丫头已经好多了,已经决定为自己活,为自己绽放了,应该是走出来了吧……
他岂能允许不幸的事再发生在她身上……
他只想获得她的赞赏了,却本该避开她不让她看这期节目的,可“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终是她此生绕不过去的难题……
上到二楼,他领着朝儿子的房间去,却被她阻止说墨宝应该要洗漱睡觉了,于是陆泽瑞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关上门后,陆泽瑞牵起她的手腕去了卫生间,将她独自一人留在里面。
他倚在门框上,听着里面的放声大哭,他的心跟着那包绸缎纸巾一起,陪着她受切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