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乾安放下酒壶,拱手道:“七殿下请讲,末将定知无不言。”
萧昂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与探究:“方才明德殿中,父皇所提之事,林将军当真不心动?”
“末将……末将身份低微,公主殿下天家贵女,实不敢有非分之想。”
萧昂眉头微皱,似乎对林乾安的回答并不满意。他沉声道:“林将军若是为了家中的女子,那真是糊涂至极。那位女子身份如何贵重,也断不能与皇姐相提并论。你若实在心悦与她,那便留她在房中,怎好拒了父皇的赐婚?”
“回七殿下的话,实则她并非什么身份贵重的小姐,而只是一位孤儿。她伴我许久,数次救我于危难,我不可负她。”
萧昂闻言,微微一愣。他沉默片刻,缓缓道:“林将军,你可知你这样做,将置自己于何种境地?”
林乾安蹙眉,不解其意,目光直视萧昂。
“你本出身名门,乃汴京林世袁大人之子,虽如今与家族无甚牵连,但血脉之情岂能轻易割舍?先前钱家之事,父皇虽未明言株连,然对林大人之惩处,实则等同于流放。”
“你如今在朝中,虽有些威望,但实则根基尚浅。据我所知,朝中诸多权臣,皆有意拉拢于你,其中最为直接者,莫过于‘捉婿’之策。你昨夜匆匆入宫,恐怕尚未察觉此中深意,待明日朝会,你自会明了。”
“捉婿?我?为何?”林乾安心中涌起一片慌乱,自己身份若被识破……!
“为何?”萧昂眼眸微眯,半晌,才勉强才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阿姐送的剑,还需磨砺......〗
“我与将军一见如故,便直言了。现今父皇尚未明立储君,朝堂之上与后宫之中,皆是暗流涌动,各派系争斗不休。而林将军,一来、早已与林家了断,背景一片空白,毫无根基。二来、你屡立战功,年轻有为,如此下去必当前程似锦。”
林乾安听着这些话,捏着酒盏的指节微微发白,心底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萧昂看着神色不宁的林乾安,继续道:“你是眼下炙手可热的新贵,自然成为他们争相拉拢的对象了。”
林乾安放下酒盏,皱眉直言:“可!即便如此,我不允便是了,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之理?”
萧昂见状,轻笑一声,摇头道:“将军此言差矣。朝堂之事,非黑即白,更多的是灰色地带......你以为父皇为何想招你为驸马?”
林乾安闻言,立即抬头看向萧昂。萧昂只是低头浅笑,伸手提起酒壶,随着他手腕的转动,酒液从壶嘴中缓缓流出,叮咚作响,如同清脆的玉磬之声。
“林将军无须这样看我,以皇姐之姿,求娶之人多如繁星,你不过小小四品武将,又无爵位在身,父皇能看上你,也是因为你未靠任何党派。你既拒了父皇,那皇姐便会被指婚给他人,总之皇姐的婚事,只在社稷……”说着,萧昂举杯轻抿,酒液在口中流转,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平静如水。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细雪,轻薄的雪花在空中肆意翻飞,很快便在地上积下一层薄薄的白。
永宁殿外,早有一名小内侍拿着伞候在一旁,他缩着脖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睛不时地望向殿内。
林乾安从殿内走出,口中吐出一口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她抬头望向天空,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的眉梢、鼻尖,带来一丝丝冰凉的感觉。
小内侍见状,急忙迎上前来,将伞举过林乾安的头顶,而她却轻轻摆了摆手,抬脚向前走去,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肩头、背上,渐渐积起一层薄薄的白 。
脑子里回响着萧昂说的最后一句话。
〖林将军……你可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