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南告诉过他,他不过是和十八岁的自己遇见了而已。
这些天只要脑袋还算清醒,他就会顺着她的提示一点点回忆跟那个人的接触,哪怕思绪在突如其来的疼痛前戛然而止,哪怕效果微乎其微。
许是太久沉默寡言,晏廷骁深沉的嗓音里透着沙哑。
陆知南颔首,小手把玩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晏廷骁,你要放宽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当……就当体验生活罢了。”
“傻瓜,你就没想过,如果我这辈子都好不起来了怎么办?”
男人反手握住小姑娘的手。
因为药物作用,他的情绪不像平时那样波澜起伏,但他仍然能清晰感受到,某人掌心传来的温暖,是他一直想努力抓住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的晏廷骁,不管是十八岁还是二十七岁,都是我最喜欢的晏廷骁。”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陆知南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个圆形的银质饰品盒,“你仔细看看,奶奶已经把祖传戒指给我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
“白痴。”
晏廷骁双眸溢满潮水,低头去吻她。
吻她滚烫的眼睛,白皙的脸蛋,粉粉的鼻尖,和那真挚表达爱意的双唇。
这小姑娘,怎么就如此不让人省心呢?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无声滑落,浸湿她的衣裳,也浸湿心房。
陆知南紧搂着他,温柔回应。
“你确定要进行催眠?”
“确定。”
晚上八点,Holmer教授的办公室里,晏廷骁坐得笔直。
“我先前跟陆小姐提过,催眠疗愈是存在一定风险的。倘若稍有不慎……”
“教授难道觉得,我现在的情况还不够糟?”
他想离开这里,想快点好起来,想像以前那样守着她宠着她,而不是成为她的负担。
“那我先联系陆小姐。”
“开始吧。我不想让她看到我更狼狈的样子。”
“好。”
Holmer教授默默叹息,摁下座椅按钮,晏廷骁整个人半躺。
“现在请闭上你的眼睛。”
他慢慢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水,声音很轻很轻……
“你的双手很放松,你的双腿很放松,你全身的肌肉都很放松……现在请从100开始,在心里默默倒数……你的身体,像一只由重物吊起,自由浮动的秋千……秋千荡啊荡,你看到前面有一扇门,打开它,走进去……”
陈旧的木屋里,身着烟灰色衬衫的女人正坐在火炉边织毛衣。
“妈妈,爸爸答应要帮我粘战机模型的,他什么时候回来?”
“南洲乖,爸爸帮你宋伯伯家修屋顶去了,先跟哥哥玩一会儿好不好?”
“我才不跟他玩呢,哥哥老说我笨。”
男孩朝不远处掀掀眼皮,索性搬个凳子坐到女人身边,低头捣鼓手里的纸飞机。
“嘁,又告状是吧,幼稚。”
另一个男孩半躺在沙发上,神情专注地转着手上的魔方。
“你俩可真是,在一起要吵,不在一起又念叨。”女人啼笑皆非。
“谁念叨了,成天欺负我,哥哥就是大魔王,略略略~”
坐在火炉边的男孩开始扮鬼脸。
“南洲你过来,看看这关能过得去不?要是能过去,我以后就不说你笨了。”
沙发上的男孩朝他挑眉。
“这可是你说的哦!”
男孩起身,迈开小胖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