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没事，弟子是想...”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雪羽落纵然得机缘从一个普通人一下子成为一名修真者，但骨子里的那种胆小甚微终究是还在的，尤其是对他这个师尊。

二人一番推辞之后，应该是觉得为这种事僵持不下也没多大意义，便是雪羽落依旧睡在床榻之上，而鹿雪则是见房中窗旁那张椅子还算宽敞，即便是躺不下，坐着入定也就是了。

修为高一些的修士，不管法从何门对他们来说打坐也算是一种休息，有时还可以在其中寻的一丝奥妙。当然，入定的方式会有很多种，只不过眼前鹿雪的情况更适合坐着罢了。

二人同处一室，但心境却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种。鹿雪这边坐下没多久就没什么动静，神态从容之间好像连呼吸都止住了一般。再看雪羽落，似是紧张亦或激动，眼睛虽是闭了好一会儿，但之前的困倦却是一扫而光，倒是清醒的很，本想翻个身再试试又怕那边扰了鹿雪，便觉浑身不适。

房间没了动静，一个神游物外，一个忍着难耐。大概一个时辰过去了，外面下起了雪。感受不到月光何处的雪羽落心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天还不亮，平日里隔一个时辰就要响的梆子声不知是因为被风雪之声掩盖还是怎样，也是苦等之下什么结果都没有。

鹿雪自从入定之后，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声音又在响起“哥！哥！”虽然对方只是在叫哥哥，但这个声音对于鹿雪来说只怕是没有再熟悉的了。“小煜！小煜！”没错，这个声音鹿雪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可四周一片昏暗，声音虽清晰但却看不到其踪影。

鹿雪哪里会放弃，脚下的步伐迈的越来越快，嘴里似乎明知故问的喊着“小煜！小煜！是你么？你在哪？”这般情景其实鹿雪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按理说他一个渡真境的仙修应该不会分辨不出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可俗话说关心则乱，他心中最牵挂，最放心不下或者说最想见到的人就这么一声一声对其呼喊，也就分不出个所以然了。

终于，好像跑了很久的鹿雪眼神变得明亮豁然起来，就见这一片昏暗似乎终让他寻到了尽头，一点光亮慢慢变大了起来。当然，最重要的是随着那光点的慢慢变大，一个鹿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里，正是鹿煜。

世间人心险恶重重，或背信弃义或忘恩负义，为了些什么就能抛妻弃子去寻其他。可鹿雪的心思十几年来一直都在一个人的身上。一片刺眼的白色光亮与那一片昏暗形成鲜明对比，映衬之下此时的鹿煜好像站在一个悬崖旁，身上还是穿的那一身青白色衣衫，除了头发有些散乱好像也一如既往。

鹿雪见状，脚下生疾，身边的黑暗也在快速向身后移去，似乎马上就要触碰到心灵一般。但此时鹿煜却是对其说道“哥，那么久了，你为什么不肯来寻我？为什么要丢下我不管？我一个人在这真的很害怕！”

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嘶吼的感觉，就是那么好似平心静气的说出口一般。但鹿雪却变得激动起来，一边跑，一边喊道“不，小煜，不是这样的，哥一直在找你，小煜！”就在眼看着触手可及之时，鹿煜周身突然出现数不清的黑气，那是怨灵生魂，它们张开无数长嘴啃食这鹿煜的身体。

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鹿煜的身体就被啃了个惨不忍睹，失去了骨肉的支撑，鹿煜的残破的身体就像是掉落悬崖一般跌落在那一片光亮之中，再没了动静。

“小煜！”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鹿雪终究是晚了一步。这一幕让鹿雪的崩溃达到了极点，虽是梦境，奈何他此时神情大乱早已分辨不清，眼中之泪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涌出。随着那片光亮再次变小，直到消失，鹿雪跪地，将头埋在其中，他似乎是想喊些什么，说些什么，但只觉喉咙一阵生疼，发不出任何言语，“啊......”的一声嘶吼，已然代表了所有。

梦中虚实，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不同于之前的又一道声音在虚幻中响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欠你的下辈子还你！”一声落罢，鹿雪瞬间从悲伤之中转醒，因为这个声音和他自己实在是太像了，或者说几乎是一模一样。

世间长相相似甚至叫人分辨不清的人不少，例如双胞胎之许。但声音却会因多种原由相近之人甚少。还没等鹿雪反应过来，又一道明显不同于前者的男性声音响起，这声音是喊出来的“龙墟！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这般对我！为什么要对不起我！”最后一句不单单是嘶喊，话语之中明显是像受了极大的痛苦发出的声音。

这皮影戏般的一幕幕，鹿雪觉似曾相识，但又好像一切都那么陌生，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要细探究竟，但立即又觉脑袋一阵剧痛，是那种忍不住的疼痛，似要爆裂开来一般。这时，一只手伸到了鹿雪的肩上，这不是梦境，这是雪羽落的手。

一边摇晃，一边“师尊！师尊！您怎么了！”的喊道。鹿雪也被这动静把自己从梦境中拉出了来。缓缓睁眼，之前的景象声影已然全部消失，只有雪羽落满眼焦急的看着自己。这才发现，刚刚确实是个梦。但却因刚刚的梦境过于真实，导致鹿雪虽然清醒过来了脑子里依然还在回想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会如此，若是说鹿煜的出现是因为自己的思念所致，那其余的又该如何解释？

“师尊，您刚刚怎么了？是修炼出了什么问题吗？”雪羽落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但瞧着鹿雪的情况显然不好，他只能在自己认知的范围之内去试着问问。鹿雪看着其满脸焦急，心觉总不能不搭理他，便说道“修炼心诀出了些问题，现在没事了。”

“哦，那就好！”刚刚触碰到鹿雪身体的时候，雪羽落感觉对方身体十分冰冷，便道“师尊还是去床上休息吧，我在这坐一会吧。”鹿雪的修为已至仙境，不辨环境冷热自然是不在意这些，便笑了笑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