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州刺史曾子骞从不让人失望!
他满面笑容进殿,叩行大礼后第一句便是贺大齐、贺圣上喜的!
一听这话,满朝文武官员眼皮就是一跳!果然,果然,又来了!
刚才跟薛晏、李瑀几位大臣对喷喷得舌头冒火星的户部尚书蹙眉看曾子骞一眼,对于当前最紧要之事的探讨被打断是格外不爽的。
“曾大人,眼下除非你帮朝廷弄来能养兵一年的粮食,否则什么事也称不上是喜事,造犁劁猪确实利国利民,但放在眼下解不了朝廷困局。”
显然是把对着薛晏和李瑀那一帮子人的火星子一并烧到曾子骞头上了。
曾子骞眉头一动,笑了:“陈尚书,您看看,巧了不是?”
这一句话回得,御座上的皇帝眉头都不禁跳了跳,“别耍宝了,快说说,何事回京?”
曾子骞立马正经,从袖里掏出一封奏折双手呈上,等岑喜接过,他标标准准行了个揖礼,满面带笑道:“臣贺圣上——
乡君桑萝历时四年之久,实验堆肥之法,用之可使水稻每亩增产四十斤!
实验水旱轮作之法,气候适宜之州县可实现一年两熟,且水旱轮作之法能平衡肥力,使地力均衡,结合堆肥法使用,哪怕是下等田亦可实现田地至少连作三年不需休耕!”
说到堆肥之法还好,说到第二段的水旱轮作法,皇帝噌地一下,几乎是从龙椅上弹了起来!
“曾子骞!此话当真!?”
每亩增产四十斤!
一年两熟!!
下等田至少连作三年不需休耕!!!
这是什么概念?
皇帝在那一瞬间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身体里血液的流速,心脏都快冲破胸腔跳出去了!
满朝文武犹听天书一般,刚才还是陈怼怼的户部尚书,瞠目结舌看着曾子骞。
“曾三郎,你在说什么……”
他对农事虽不算多么精通,可也知地力有限,不勤给休养就得用残了,尤其下等地,往往是种一年休耕一年,自古以来皆如此,怎么可能一年两熟还连作三年不需休耕?
“臣不敢欺君,臣之所以说下等田可至少连作三年不需休耕,是因为乡君在山中带着一众山民实验此法时仅种了三年便离山了,因而有三年一说,事实上若肥跟得上的情况下,上限是几年,臣并不知晓。”
皇帝已经紧走一步接了岑喜快步送上来的折子,展开奏折一目十行看了起来,看了一遍,似不敢信,又看一遍!
“好!”
“好!”
“好一个桑萝!”
他兴奋得在御座前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乐够了,把折子拍岑喜手上:“送下去,给众卿都看看!朕亲封的乡君,真是我大齐的福星!亩产增加,一年两熟,数年不需要休耕,这是让我大齐百姓每年能收获的粮食至少增三成!”
是的,至少增三成,这是保守估计和歙州气候相差并不算大的州县推行,再平均了整个大齐无法推行此法的其他州县估算出来的。如果单只就歙州来说,那是数倍!
至于曾子骞上奏之事会不会不实,以他对曾三郎的了解,不会!
而且,最重要是,琢磨出这二法来的是桑萝啊。
皇帝从未见过其人,然而一个年不过双十的小娘子,又是曲辕犁,又是种薯蓣,又是劁猪法!而且,造纸术!只有他和曾子骞清楚朝廷如今的造纸术从何而来。
一次又一次于农事上、手工业上往朝廷进献的方子,让桑萝在皇帝这里是偏神化的。
所以,曾子骞奏折上看上去那样匪夷所思的数据,皇帝真的信!
……
一众朝臣不敢置信听着皇帝这一串的话,岑喜才下台阶,几位国公、尚书令、中书令、左右仆射、六部尚书,一帮人连朝中队列都不顾了,刷一下就围了过去。
薛晏和陈尚书官职不是最高,这关头身手却最是敏捷矫健,刚才还吵得须发都快立起来的两个人,眼下动作出奇的一致,往岑喜面前冲,把一帮一二品大员一把子全挤到了边上,两只手同时伸过去,一人抢到半卷奏折。
看到另一只手,侧头一看,极为默契:“一起看!”
岑喜满面带笑,把手一松,折身就回殿上去了。
下边一帮朝中重臣围作了一圈抢看奏折,李瑀品阶不够,可没薛晏和陈尚书那个勇气,他一把拉住曾子骞:“当真有让我大齐粮食至少增收三成的法子?”
曾子骞很是淡定:“自然是真,若不确定我岂敢往京中报来?”
李瑀喃喃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呢?”
他当初是亲自去过大兴庄的,大兴庄和外边确实不同,庄里人的精气神,养的家禽牲畜也格外的多,那时一路往沈家去,也看到田地上种了不少东西,甚至开着花,问过身边侍卫,说是一种能做绿肥的野草。
李瑀便没有多想,往会稽去时还惦着要再回大兴庄细看一看的,曾子骞要进京,言语间是造纸术有了眉目,他就再顾不得了。
李瑀跺脚:“当初我该再走一趟大兴庄的!”
再走一趟,亲眼把大兴庄细逛个一圈,眼下才能信、才敢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