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棋点点头,有些僵硬地坐到长椅上,隔了他一肘的距离:“嗯,我妈还在上面跟顾叔叔说话。”
他将还未抽完的那支烟投进两三步开外的垃圾桶:“要回去了?”
她摇摇头:“还待会儿,”她抬起头看了看他,声音突然小了几个度:“什么时候会抽烟的?我都不知道。”
“初二,”他伸手抓了把头发,“你不知道的多了。”
沉默。
“顾爷爷的病,医生怎么说?”
“突发性脑溢血引起的肢体运动障碍,他心脏早些年的时候就有问题。再加上人年纪大了,心肺和其他器官功能都开始出现衰竭现象,”他很冷静,“医生让做好准备,时间不多。”
她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宽慰他。顾爷爷今年八十一岁已算是高寿,虽然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终究有一天会走,但是那天还未真正来临却已经让人心里发涩。虽说年纪大了的人在临终前受些病痛折磨是常有的事,毕竟很少有人像书里描述的那样安详地在睡梦中离去,但是今天看到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被冰冷的仪器和管子缠绕,心里还是会难过。
她张了张嘴:“你也别太难过。”尽管她明白这个时候任何人的安慰落在至亲耳中都是不痛不痒的,但她还是想说点什么,哪怕他有一点点缓解,都好。
他反而看上去还不如她那么难过,他拍了拍膝盖上沾上的灰:“不用安慰我,我能想得开。人都有这一步,走到这么艰难的境地,一睡不醒说不定才是对他最好的。”
周亦棋赞同地点点头:“话虽如此,但一想到以后没有顾爷爷了,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
顾砚书笑了:“是啊,他对你最好。但是——”他话锋一转,侧着身子正视她,“但是对你也有好处。他走了以后你应该能轻松一点,没人会给你施压了。”
“什么意思?”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顾砚书活动了一下脖子,随意道:“你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为你乱指鸳鸯谱了。”
周亦棋原本稍稍放松的身体突然又僵直:“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个开心?”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字面意思而已,别多想。”
她感觉到一股血气“噌噌”地往头顶上冲,这种人!这种人一开始就不应该安慰他!她站起身来冷声冷气地说:“在这样的时候说出这种话,真不知道没有良心的是谁。”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顾砚书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个不放手,一个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