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几日，顾清欢闻着汤药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甚至混合在一起的药也盖不住了。

“师傅，这药。我不想喝了。。”

“怎么了？是太苦了吗？我让大壮拿些糕点来。。。”

“我都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不想这样活下去。。。”

“你知道什么了？。。。”妙善将药碗放在案桌上，不敢去看对顾清欢说道。

“师傅，你为什么不阻止阿姐，她的身体。。。”顾清欢着急的对妙善说道，她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不阻止阿姐。

“你是她最重要的人，是比命都重要的人，她要你活下去，我们也想你可以活下去。。。”妙善对顾清欢说道

“可我不能为了自己活下去，让阿姐。。。”顾清欢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妙善

“师傅，我的身体情况你我都很清楚的，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那毒早就侵入我的肺腑脏器各处，只待一日侵卷而来，阿姐现在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多延续几日罢了，我终究是会离开的。。。”顾清欢

“你哪怕是多活一日与她都是安慰。。。”妙善

“可是师傅，这世间真的太苦了，阿姐也不该这么苦的，我想最后的时日快快乐乐的，哪怕只有一天。。。”顾清欢看着妙善说道，而后低垂下眼眸，将一丝情绪掩盖在眼底

“。。。”妙善看着顾清欢没有再说什么，她的确说的没错，只是顾青烟一直不愿意面对，才会用那样的方法。

夜里

“砰砰。。。”稀里哗啦瓦罐被砸在地上的声音从药房传出，惊动了周围的人。

“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我竟然救不了她。。。”顾青烟再次感觉无力感涌上四肢百合，让她心中生出悲凉和绝望，整个人是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对她，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和方法，可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眼前的一切让她害怕，那种从心底里生出的恐惧，还有无力让她无法接受，她想起在医馆自己面对的第一个病人，那种无助，那个在乱葬岗上第一个被她救活的人，的希冀，还有那些一个个在鬼医手下活下去的人

她曾经救过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人在自己的手上起死回生，可是现在在她最想救的人面前，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什么不行，她救不了她，救不了，她多想像多年前那样，下一刻父亲和妹妹及时出现，帮她挽救这一切，可是，可是他们都不在了啊，都不在了，没有办法她没有其他的办法，救不了她，难道真的就只能是死吗？

她颓坐在地上，任由地上瓦砾将自己的身上扎出伤口，似乎她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呆滞的看向一处，眼里没有丝毫的光亮，全是绝望。

柳怀瑾看着屋内一脸颓色的顾青烟，披头散发状若疯癫，他从未见过顾青烟这副模样，从来都是淡定和踌躇满志的顾青烟，此时，就像是丢了魂一般，没有了支撑，听到动静，木然的转过头，两眼无光的看着他，有似乎没有看向他。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再一起想想其他的办法。。。”。看到顾青烟腿上隐约浸出的殷红血迹，柳怀瑾快步走进屋内，扶住顾青烟的胳膊，安慰着想将她扶起来。

“真。。真的吗？”声音恍若来自悠远的远处，只见顾青烟一把握住柳怀瑾的手，力道大的惊人，指甲几乎陷进柳怀瑾的肉里，似乎要紧紧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哪怕心里清楚的知道那不过只是一句安慰的话，顾青烟缓缓抬头看向柳怀瑾，似乎是想要和他再次确认，只是嘴巴不过微微一动，一滴清泪便从她眼眶中滑落，顺着有些苍白暗沉的脸颊缓缓滚落下去。

“真的，真的，你可是鬼医阎王，肯定可以的。。”柳怀瑾愣了一下，手上的刺痛让他惊醒过来，此时他才发现握着自己的手冰凉异常犹如冰块，似乎还在微微的颤抖着，见此他立马握紧顾青烟的手，企图能给予她一些力量和温暖。

“对，我是鬼医阎王，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一定会有的，我再试试，我再试试。。。”顾青烟似乎是有有了信心，伸手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推开柳怀瑾的搀扶就要再次继续，只是刚离开她便觉得一阵眩晕，身子更是忍不住虚晃，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不满不休奋战多久，只为能配出顾清欢的解药，身体早就虚弱不堪，只是顾青烟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是丝毫不在意，一手撑着一旁案桌等着不适感消失。

柳怀瑾看着如此折磨顾青烟，却也无能为力，他刚才说的话也的确是安慰，这些日子她和他一起想了许多的办法，即便用毒如她阎王，但是还是没能研制出解药。

突然顾青烟只觉得后脑勺猛的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身体瘫软的时候一个身影及时接住顾青烟，妙善一把抱起顾青烟往一旁的榻上走去。榻上整齐异常，顾青烟进这屋后就从没有使用过。

“你做什么？”柳怀瑾怒视着妙善，不明白他为何将顾青烟敲晕。

妙善将顾青烟小心的安置在榻上，伸手拿起一旁整齐的被褥，替顾青烟仔细的盖着被子，衣袖拂过顾青烟面庞，留下几缕斑驳的水迹。

妙善看到衣袖上的痕迹，伸手在那几缕泪痕上摸了摸，湿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妙善眼神复杂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顾青烟。

柳怀瑾这边再也忍不住，一把拉过妙善衣领，一拳就要落下。

“哥哥。。。不要怪师傅，是我让师傅帮我的。。。”顾清欢的声音恰时响起。

“你。。。”柳怀瑾看着站在门口大口喘气的顾清欢，似乎刚才说的那几句话费了她多有的力气一般，这哪里还是那个当初被抱在顾青烟怀中，笑的俏皮可爱的顾清欢，她又瘦了许多，整个人小小的一团，身上的肌肤也不再白皙，皮肤下更是呈现乌黑之色，明明自己前几天看到她还不是这样子的。

“哥哥，你别害怕，我。。没事。。。”顾清欢看到柳怀瑾眼中惊骇，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在外面的肤色，勾起嘴角对他说道，只是也不过几个字她也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说，似乎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你为什么？”柳怀瑾指了指躺在床上的顾青烟

妙善上前将顾清欢抱到顾青烟榻前，顾清欢握着顾青烟的手，满眼的心疼。

“阿姐。。为了研制解药。。。帮我解毒，几乎一直不眠不休，这样下去我毒没解，阿姐怕是比我先倒下了。。。”不知道是在顾青烟身边，担心惊醒顾青烟，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顾清欢的声音在顾青烟榻前小了许多，柳怀瑾往前走了几步。

“你对她很重要。。。”柳怀瑾看着顾清欢，认真的说道

顾清欢笑着看着躺在床上的顾青烟，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吃了几粒药丸，似乎精神好了许多。柳怀瑾闻出那药丸是麻沸散的味道。

“可是，阿姐对我也很重要，我不想靠着阿姐的血继续活下去，阿姐的血是能缓解我的毒，可是我体内的毒一天比一天厉害，阿姐的血一天比一天放的多，那最后是不是我还得喝了阿姐的血吃了阿姐的肉才能活下去，如此我和怪物有何区别，她是我阿姐。。。。”顾清欢心疼的看着顾青烟手腕上新旧不一的伤疤，伸手却也只是在伤口旁边小心的摸了摸，生怕弄疼睡梦中的顾青烟。

“你。。。都知道了？”柳怀瑾问道，看了一眼一旁的妙善，以为是他跟顾清欢说的。

“呵呵，我这一手用毒的功夫可是阿姐手把手教的，我醒来后，师傅端上来的第一碗药里，我就闻出来了，虽然他往里面加了许多药草将血腥味掩去，但是我还是闻出来了，那是阿姐身上才有的味道，是阿姐血液里才有的味道。。”顾清欢笑了笑说道

“可是。。。”柳怀瑾还想说什么，看到妙善冲他摇摇头。若是能劝动他早就成功了，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的结果，这孩子和顾清欢的性子一样。他也是才知道，顾清欢早在几天前就没有喝顾青烟送过去的药了。

“你们也不必哄我，其实从一开始中的毒我就知道这毒无解，我能多活这些日子，都是因为那每日一碗含有阿姐解百毒的血液药汁，我才得以延续生命，以前我一直以为这种人一定是传言，没想到阿姐就是百毒不清的人，她以前一定受过很多的苦。。。。。”

“这是她心甘情愿的，她很爱你。。。”

“我知道，可是我不值得，不值得她为我不顾性命，她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辈子能长在她的身边，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分和幸运，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能拥有她的爱，今生我已经很知足了，现在我只想她能好好的活下去，她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

妙善，柳怀瑾看着顾清欢，即便他们都深谙医药，却只能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独自面对死亡接受死亡。

“你们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怕我会变成厉鬼来找你们的，太恐怖了。。。”顾清欢说完，双手成爪举在脸庞，作出鬼脸的模样。

两人知道顾清欢是为了缓解大家的心情，但却还是放不下心来，看着顾清欢配合她将嘴角往上提，露出让人一言未尽的笑容。

“算了，不和你们说了，我累了，出门记得关门。。”顾清欢爬到顾青烟身旁，钻进顾青烟被窝，靠着她闭上眼睛安静的听着顾青烟的呼吸和心跳声。听见耳边熟悉的声音，她安稳许多，感觉身上的疼痛也少了不少。

两人见状退了出去，大壮和瘦瘦见两人出来，哭红眼睛看着他们

“老大，我老大真的没救了吗？”

“。。。。”

“拜托，拜托你再想想办法救救她，她还那么小。只要可以救她，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青烟醒来，第二日下午

“清欢她想见你。。。。”妙善

“她怎么了？”

“情况不是很好。。。”

“怎么会，不是让你给她。。。”顾青烟看自己的手腕上，早已经被仔细缠好绷带，伸手就要将它扯去。

“这是清欢帮你包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