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晴。
但有些人的心情,阴。
导演卷着剧本环抱胸口眯起眼睛煞有介事地问旁边的副导演,“今天怎么都怪怪的,你摸摸我脑袋是不是发烧了?”
副导演照做,“没有啊。”
“那不对啊,我怎么瞅着她们几个有重影,”导演这样说不无道理。
毕竟从早上开工到吃完午饭,别的不说,两位主演只有在拍摄时很亲密,一喊咔就立刻各自转身离开上了房车。
“那不叫重影,”副导演纠正道,“她们好像吵架了,类似人格分裂。”
“哼,”导演盯着监视器看回放,好半天不说话,副导演认为他也有点人格分裂,悄摸摸远离他。
白母打开饭盒推到她面前,“今天是玉米排骨汤,很营养的。”
白仪盯着出了神,这是张芜最喜欢的喝的,早上开工化妆时跟她解释了几遍,但对方不为所动,像没看见她似的,全程跟助理对话。
“您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白仪喝了口汤,问道。
“那我也不瞒你了。”白母想着越早说越好,索性就将计划和盘托出。
她没注意到白仪捏着筷子的手指已经发白,这次没有怒吼,没有盯着母亲,只是低头吃玉米。
饭毕,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将纸扔到垃圾桶里,盖好盖子,将饭盒装回保温包往前推了推。
“回去吧,”这是她今天对母亲说的第二句话。
白母以为她答应联姻,兴高采烈地给丈夫打电话,“我给你说,女儿同意”
“我说你回家去!”
她死死盯着白母,对方愣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草草挂了电话看着紧闭的房车门。
“你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她捂住心口的位置,“我做这些是为了谁?你一天到晚不着家,放假也是扎根在剧组,我们说过一句反对吗?”
白母自诩是个冷漠到极致的人,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但在家人面前是个因为一句话而玻璃心的人,生气时也会耍无赖,争个输赢。
通俗来说,毫无道理可言。
白仪深知再吵下去无非是闹得人尽皆知,她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有那么一刻她突然想打开让别人看看,看似幸福美满的家,绚丽的外表下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她坐下来按压太阳穴,拧开瓶盖,苦涩的味道如同她这十几年的人生一样,只有亲自尝过才知道多难以下咽。
没有就水,干吞下去,卡在喉咙喘不过气的瞬间,她很想就这样倒在母亲面前一了百了。
但耳边又响起那个女孩的声音,“不开心就吃糖,嘴里甜了就好了。”
白仪靠这句话支撑到现在,就在她以为再也遇不到张芜时,上天给她开了道门。
直到收工,白仪通过窗外望向被夕阳包裹的女孩,她开怀大笑地和别人分享趣事,声音不大却足够白仪听得清。
她口中的事和人物大到有导演,小到有隔壁剧组收养的流浪猫,在她的笑里没有白仪。
陌生人一样,她们好不容易重逢,张芜却忘了儿时有这么一位朋友。
张芜笑得合不拢嘴,余光扫过渐渐消失的车。她收起笑容,同组的演员问她怎么了,她摆摆手说有点累,要早点回去休息。
一路上沉默到酒店,电视放着搞笑综艺,但她怎么也笑不出来,扯了扯嘴角勉强给自己一个安慰。
她翻看相册和她的合影,那些照片形成视频在她眼前一遍遍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