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阔语气放缓,但该坚持的立场还是要坚持:“我是觉得你所提议的读书的目的有些不对,难道让老乡读书,就是为了看懂西方寓言故事吗?”
罗健眼里有了妥协的意味:“那教东方的也行。”
朱品慧由这句话里读出来,罗健一开始还真是有私心的。他大概想让老乡们接受西方思想,这样才能接受他那部改编自西方传说的话剧。他的剧本在城市里演出,还从未遇冷过,可到了苏区就不一样了,观众对西方文化知之甚少,自然就不太能接受他的话剧。
知识分子都是如此,表达目的总喜欢三弯九转。相应的,他们也不喜欢被人当众点破,那会伤了他们的颜面。
一旁的蔡逢春同样表示了质疑:“那老乡要是就喜欢秦腔呢?业余时间看戏那就是个爱好,图的是个乐子,至于哪种乐子能被老乡接受,要由人家自己说了算,我们没必要强行引导。”
罗健果然有些动怒:“我怎么就强行引导了?他们没有系统地接触过高雅艺术,因为没人指点,所以不理解这里的好处。”
“都听我说一句。”朱品慧怕两边人越说越激动,弄不好要闹到不欢而散,赶紧站出来掌握会议的主导权,“我认为读书的意义不是成为人上人,而是要让世间不再有人上人,大家认不认可?”
没有人会反对,反对的人根本不会来到延安寻找理想。但认同信仰是一回事,对信仰的理解程度又是一回事,不同的人理解的深度是有差别的。
“既然没有人上人,那就是消灭了阶级压迫,也就不可能存在嫌贫爱富的问题了。”朱品慧说到这里,有意识地顿了顿,“哦,对了,我再多嘴问一句,大家应该都认可嫌贫爱富是错误的行为吧?”
这话更不可能有人反驳了,嫌贫爱富向来是贬义词,古今中外就没有哪个伟大的思想家会去吹捧金钱至上的理念。
朱品慧并不意外一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她笑了一下,脸色却忽地严肃起来:“那么,精神世界的嫌贫爱富呢,是好还是坏?”
众人被问得张口结舌,没有人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