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这个字眼,苻羽从来没想过会从了尘口中说出来。
不,应该是姜怀安。
在给人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天真的小和尚。就像是高山之上皑皑白雪,亦或者是被藏在深林里不谙世事的小妖,只需要直到天是蓝的,草是绿的,花是香的,风是柔和的……至于世间的污秽,甚至对于世间万物会消逝这样的东西,他统统不应该知道。
那双眸子里染上的狠戾,把这纯色染上了难以抹去的灰。
“你,你怎么了?”苻羽试探地问道。
“我……”姜怀安一顿,“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听我的么?”
“但是我们现在需要他,他是羽国的怀殇王,他的手上……”
“够了!”姜怀安打断她的话,“我明白了。”
苻羽一顿,心里有个声音大声喊着:不,他不明白,要和他说清楚!
但是嘴上却是对他说:“你明白就好。”
这句话说完,苻羽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把姜怀安那脸上流露出的失望以及痛恨的神色纳入眼中,心里空落落的,总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但最后因为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个回事,只好抛掷脑后。
“既然这样,我跟你说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吧。”苻羽转了个话题。
“不必,我没兴趣知道。”姜怀安冷哼一声,然后走到床边,坐在了床上,“今晚我睡这,你就在这里看着我。”说完,他也不等回应的躺在了床上,转个身背着苻羽。
“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想到自己刚刚的拒绝应当是伤了他的心,于是,苻羽心怀愧疚的答应了下来。她坐在窗台上,背倚着窗框,望着天上的明月。
明日进宫,在摸清楚了宫里状况之后,就把蒙国皇宫占下来。如今蒙国不过一盘散沙,没了皇帝这个主心骨,蒙国就是他们复立齐国的踏脚石。
明月清风,这时候应该是最凉的,但苻羽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她运转体内的内力想要让自己身体暖和起来,却发现无论她怎么运转,身体的内力就如同一潭死水。
苻羽脑子一下就懵了起来,她站了起身,朝着窗外挥了一掌。
就像未曾习过武一样,软绵绵的一掌。
“我的武功呢?”苻羽又朝空中挥了一掌。
这一掌,并不比上一掌好多少。在挥出这一掌之后,苻羽的后背就发凉起来,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在她心里蔓延。
对于一个多年习武,也曾当过统领万军的将军来说,失去了武功,就等于把她的四肢削去。最重要的是,现在到了重要关头,倘若被其他人知道了她武功全失,那她做的一切都会是白费心机。
更何况……
苻羽转过头,看了看睡得安详的姜怀安。
她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他!
该怎么办?
苻羽垂下眸子,脑子一团乱。
突然,床那边传来了声响。
“苻羽。”
“我在。”苻羽看了过去,只见姜怀安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正在看着她,饱含了柔情,看的她不由呼吸急促。
“过来。”他说。
苻羽就双腿在此刻像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步步朝着姜怀安走去。在走到床边之后,对上了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就半跪了下来,而床上的姜怀安,则是坐了起来,俯视着她。
“怎么了?”苻羽轻轻的吐了一句。
此时,苻羽内心是有了些惊讶的。这惊讶点在于,她刚刚有了一种当初面对皇帝时,感受到的君王压迫感。
终归还是君臣。
苻羽在心里嘲了一句。
就在苻羽走神的时候,姜怀安伸出手抓住了苻羽的衣领,直接就把人拉了过来。
苻羽睁大了眼睛,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一股好闻的味道传入到鼻子里。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望着那澄澈的眼睛,浑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苻羽。”随着说话,温热的气息吐在了苻羽的脸上,“我们走吧?”
“去哪儿?”苻羽问道。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那双眼睛水汪汪的,饱含了深情,拥有一种让人没办法拒绝的魔力。
苻羽最终还是把答应的话咽了下去,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姜怀安挺了挺身子,往苻羽靠去。他身处双臂,搂住了苻羽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吐在了苻羽无暇的脸上,“你发誓会一直听我的。”
在姜怀安靠过来的那一刻,苻羽的双臂就自觉地往两边伸开,不敢触碰靠过来的人。她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僵硬,甚至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你会一直听我的是不是?”说完之后,他犹如蜻蜓点水一般亲吻了一下苻羽的嘴角。
这一动作,让苻羽浑身一激灵。当即反应过来,狠狠推开了面前这个柔弱无骨的人。她站了起来,后退了好几步,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姜怀安。
“这些下作的东西。”她十分生气,“你从哪里学来的?!”
这种从勾栏里出来的玩意,苻羽也不是没有碰到过。
很久以前,在她还是龙佑将军的时候,军营出了叛徒,送来了一个所谓的头牌花魁,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能够错过第二天的攻城计划。那花魁勾引她的动作和眼神,就像是姜怀安一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对这样的挑拨心动的。
可是,当时的心动,是因为那花魁燃了迷魂香。
那刚刚的心动呢?
苻羽的手不自觉抚摸上了胸膛。
好像……有什么不对?
“苻羽,你的心跳呢?”
张灵蕴的话突然被想起。
对了,她的心怎么不跳了?
苻羽震惊地用力摁了一下胸膛,又往旁边探了探,无论她怎么找,都是一潭死水,犹如刚刚她找不到自己的内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