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那还可以考虑。”
爷爷说:“这条路行得通吗?”
培元说:“我和王局长商量过了,就以副食品厂分厂的名义生产,产品卖给他们,既然能在柳林建分厂,在安平应该也没问题吧?在城里租几间房子,来个前店后厂,让李玲当这个厂长,不就等于回家了吗?”
奶奶说:“行,这个办法好,外公外婆也一块儿过来。”
爷爷说:“我得给你泼点冷水了,王局长同意不等于政策允许,这事得深入探讨。你们现在也不缺钱了,还是稳健点好。”
外公说:“爷爷说的是,南方这么多社队企业,也没听说有离开农村到城市发展的,你们也不要冒这个风险,中央给社队企业定的规矩是离土不离乡,想干什么就在柳林干吧。”
奶奶说:“最近都传着要抽调知青回城呢,你们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培元说:“我们早就想好了,有合适的机会,合适的工作肯定会考虑的,但不会饥不择食,我们现在的生存状态不比好多工厂的工人强吗?”
奶奶说:“还是早点找个固定的工作好,有人说知青结了婚就不能回城了,我这心里老是不踏实,真不该老是催你们结婚。”
培元说:“没那回事,就算真有这规定,但是没有规定农民不能进城吧?谁敢说不让农民当工人,上大学,当兵当官?”
李玲说:“柳林现在就有肉联厂,制药厂,外贸公司,卫北农场,四个都是国营单位呢,当个工人还费事吗?”
奶奶说:“那就先招了工再说,不行就调到市里来。”
爷爷说:“老太婆你太心急了吧,现在知青回城政策还没具体落实呢,你就招工,那不是破坏上山下乡运动吗?”
培元说:“奶奶你放心,不管眼下干什么,过两年金生大点儿了,我一定送李玲去上大学。”
奶奶说:“去哪儿上大学?”
李玲笑着说:“奶奶放心,无论我走多远,还是会回到您身边的。我们早就商量好了,这一辈子就在安平干了,哪儿都不去。”
回柳林的路上,培元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烦躁。车到卫北农场,隔着花椒树丛,看到一潭池水,鸭子在水中嬉戏,心里突然平静了下来。河堤上成行的柳树,屹立在冬日的阳光下,一眼望不到头,堤下麦田里还有些许残雪,一群羊悠闲的在啃食麦苗,北面养殖场和厂房连成一片,蔚为壮观。培元突然意识到这里才是自己的安心之处。
吃晚饭时,培元问嘎公想喝酒吗?嘎公说那就喝点吧。
嘎公说:“看你今天老是心神不定的样子,有什么心事吗?”
培元说:“也算不上是心事,这两天老是琢磨知青回城的事,如果知青都走了,这里的工作会出现什么局面,也琢磨李玲适合干什么,依奶奶的意见,现在就让李玲回安平才好呢,外公外婆也一起去。”
嘎公说:“那你呢?”
培元说:“说实话,我真舍不得现在离开这里,好在这里离安平也不远,你们要是回安平了,我来回跑也不算什么难事。”
嘎公说:“玲玲什么想法?”
李玲说:“我干什么不重要,只要能和家人在一起就行。”
培元说:“那不行,你得有适合自己的工作。”
嘎公说:“知青回城的政策我不了解,但有一点可以预见,不会像下乡那样,呼啦啦就都回去了,城市没这么大的能力一下子吸收这么多人,这个过程也可能很漫长,你完全没必要担心出现人去楼空的局面,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邻,只要你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了,还怕没人追随吗?至于李玲也不必着急,我觉得你们现在就很好,基本可以自主,想爷爷奶奶了,就回去住几天,爷爷奶奶也可以经常过来住住,只当是住乡村别墅了。”
李玲说:“那您和嘎婆愿意在哪儿住呢?”
嘎公说:“这个问题更简单了,我们去安平,需要亲家关照不说,自己也没事情可做,很难融入当地的圈子,在柳林就不同了,在这里我们可以参与很多事情,觉得自己还很有价值,生活很充实。”
培元说:“嘎公这么一说,我心里就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