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同老鸨说,她想要在这里谋一份工作。
老鸨说,“公子你说笑呢,我这是娼妓馆,哪容得下你这样的富家公子。”
“我不是什么富家公子,我是女子。”她变幻出自己本来的容貌,一双凤眼妩媚地看着老鸨。
老鸨之前还满是不屑的眼里亮起了光,“姑娘,真愿意留在这里?”
她点点头,柔声问道,“九命相柳是不是常来此地?”
“什么九命相柳。我听不懂。”老鸨闪烁其词。
她是狐,自然能懂人心,老鸨这欲盖弥彰的模样,简直就是在告诉她:是的!相柳常来我们这儿!
老鸨又说,“我见姑娘生得极好看,若是能成为我们这儿的头牌,定是能引得心上人的注意。”
“此话可当真?”
“那是自然。若只是芸芸众生,如何能引人注目?”
她觉得这话有几分理,她虽不太懂人间的世故,但老鸨话里的意思,应该就是她修炼时常听说的“树大招风”,所以,她要做那棵最大的树。
她成了这里的娼妓,狐本就擅魅他人,很快便成了这的头牌。她喜欢这样的生活,日日周旋于不同男子间,看他们一个个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争先恐后地掏出金银珠宝来赠予她。到了枕榻边,更是什么秘密都愿意告诉她。
渐渐的,她似是捋明白一些。山中的神农义军,南方的高辛,北方的轩辕,他们争来争去,尔虞我诈,无非是为了些俗物。
所谓权势地位名利,千百年后谁能真正留得住。
相柳偶尔会来,来了都会去走廊尽头的雅间。有时是独自一人,与一些衣着华贵的公子在屋内聊些什么。有时只是和几个官爷一起喝个酒,聊会儿天就走。
从未有女子进过那间房,他与来这娼妓馆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同,他甚至从不关心这里的头牌早已换了人。就连老鸨也是对他恭恭敬敬,不敢谄媚于他。
每个月都会有一个食盒由涂山氏的马车行派专门的小厮送来,说是从轩辕城出了大价钱递送来给相柳将军的。那个食盒谁都碰不得,都是老鸨亲自经手。
相柳一般都会亲自来取,每次取走时,嘴角都会微微扬起。
再后来,相柳许久许久没再出现了。
当生活有期盼时,她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花是香的,酒是醇的,那些男子也各有各的有趣。
可是当那些期盼一次次的落空,美酒华服都黯然失色。一年又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她甚至觉得相柳是不是再也不会出现?就连每月递送来的食盒都没有再送来,只有从前随在他身旁的小兵不时会来取一些密函文书。
十年光景缓慢地过去。
白日里娼妓馆不营业,她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去酒铺子里喝酒听说书。
不知何时,镇上渐渐开始讨论赤水族与高辛王姬订亲的事。赤水是中原第一氏族,高辛王姬是高辛王的嫡亲长女,轩辕王的外孙女。人们甚至已经在猜测他日他两成亲时,又会是怎样盛大的场景。
这个轶闻太沸沸扬扬了,她哪怕只是懒洋洋的站在门口,都能听到来往的男男女女议论那么一两句。
那日,涂山马车行的小厮又来了,手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食盒。老鸨正好出门去了,她接过食盒,正要转身进屋时,见到相柳一袭白衣,面容冷峻,自熙攘的人群中走来,仿若是九曲红尘世外客,世间万物皆不能令他动容。
相柳从她手中接过食盒,转身叫住小厮。
小厮疾步到他跟前,躬着身子静候。
“退回去。”相柳将食盒递给小厮,冷冷说道,“告诉那边,今后都不必再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