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圣女的身份带给她的责任,要比旁人多得多。而在责任的背后,往往伴随着必要的牺牲。
而在阿落的心里,她似乎已经对这种牺牲做出了选择。
他们的路,都得自己走。
沈景遥、清逸和燕无归同阿落去了云中,寻找铭文标注的位置,等待着他们的不知是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南弋还让一队羽麟卫跟着他们一道过去,带上了防身的丹药和暗器。
而在阿落离开的当天,素问那儿传来消息,紫衣弟子已经开始将地牢里囚禁的素问弟子秘密押送离开。
自从空相臣派人杀了跟去清元门的那些紫色衣弟子开始,一切指向开始清晰。空相臣所说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可这样的说法她并不信。即便抛开空相臣,这些紫衣弟子在清元镇各处下蛊虫幼虫,足以见得这些人与赤月宗有关,与辛斓有关。
在清元门进行尸检的时候,她发现那些紫衣弟子手上的黑紫色花纹并非是绘制上去,而是从皮肉之下生出。樱娘所说看到来到何家的女人手上贴着花箔,南弋怀疑那并非是花箔,也是皮肉下长出。
而且两者的花纹……甚是相似。
剥丝抽茧,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紫衣弟子是辛斓的爪牙。
可这些人要去哪儿呢?南弋将目光放在了……瘴气丛林中的赤月宗。
三支羽麟卫如今全都顺利到达了雷楚洲昌宁附近。南弋让卫迁留守,她带着章久、娄谙和箫瑜往着赤月宗而去。
而就在这同一天,一道圣旨进了帝师府。
空相臣被下旨禁了足,无召令不得出府。
*
长乐宫中,芬芳满园。
女子的倩影如风中春花一般妖娆舞动,雪白的赤月踩在光洁的毛毯上,脚上的银环清脆悦耳,绣纹锦帛半挂在身上,如流水似地慢慢滑落在地上,于是媚意尽显,比之春色艳上三分。
九闻执轻笑着,半躺在一旁榻上,送着一颗晶莹葡萄入了口,银环轻响之间,温玉软香落了满怀。
怀中的女子长发及腰,容色艳丽。
“爱妃好舞,本君甚是欢喜。”九闻执如此说着,抬起槿芫夫人的下巴送去了一颗葡萄。
舌尖轻触着指尖,一瞬间赤裸裸的纠缠。
槿芫夫人长发落满了肩头,整个人半伏在男人的身上,身姿丰腴。
“只要君上欢喜,臣妾可日日为君上起舞。只是……臣妾害怕……”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哭意。
“害怕什么?”九闻执低声问。
“臣妾害怕,来日也会像……梵昭仪一样……君上,臣妾无足轻重,臣妾只怕有人想谋害君上……”
此时,她已经轻轻啜泣了起来。
只听得九闻执勾唇轻笑,眼底藏着几分冷意,目光落在了眼前人殷红的口脂上。
“梵昭仪死了的确可惜,不过再过一段时日,温家还会再送新人进来,左右都是一样。本君是一国之主,夫人怕什么?”
他指腹轻轻擦了擦口脂,眼中浮现一抹欲色。
“若真是有那么一天,夫人……可愿意陪着本君?”
槿芫闻言一怔,无人察觉她的眸色渐渐幽深,闪过一丝杀意。
“臣妾自然愿意。”她说的诚恳。
“当真?”
“妾一片真心。”
榻上两道身影交缠,不分不舍,口脂乱了一片。
心底的欲望与海浪一同泱泱袭卷而来,周围寂静无声,与尘世隔离。
九闻执松了手上的力道,神色晦暗不明:“若真是有那么一天,本君愿与夫人同往。可夫人一片真心,本君自是要护着夫人平安无虞。”
*
帝师府。
“大人,慕少主那边已经有了行动。”
云斐将府外的消息禀报了上去。除此外,云斐提及了这几日温家有所动作,在鬼市买了不少蛊虫。
宫中下旨禁足封府,可府中内外的消息可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圣旨便能阻挡得了的。
空相臣此刻正坐在书案边,提笔临摹着一幅字帖。那下笔的字娟秀神飞,落纸云烟。
云斐多看了两眼,想起自家大人曾说,练字是为静心。
难不成,大人的心不静?
“只是慕少主带人离开么?”空相臣没有抬头地问。
“慕少主身边的那位君公子也跟着一同离开,随行之人大半藏在暗处,实力不浅,属下不能清楚探知到底人数几何。”
一纸结束,空相臣停了笔,又道:“从府上拨出十人,跟去探听消息。”
他声音低了些,却是不容反驳,“必要之时,护好慕氏少主。”
云斐诧异,却没敢再问,心想慕氏的确不能出问题,否则会影响大人的计划。
“是。”
空相臣静静垂眸看着桌上字帖,却觉得如今笔下的字多了几分凌乱,不如从前。他伸手折了起来,丢在一旁。
看着地上发白的日光照得静室之内格外亮堂,似乎带着些许蛊惑想让人去触摸追寻。
可日光能看到,却永远得不到。
他仰头沉沉叹了一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她知道了他的秘密,可她会怎么做呢?避开他,离他越来越远吗?还是说……
他不敢猜想。
可在这般无人之时,他扪心自问藏不住曾经有过不为人知的臆想,这与最初开始的一切都背道而驰。
入世的是他,离不开的也是他。
从头至尾,他都很清醒,亦是清醒地看到到那抹灼灼鲜红之色如何闯进了他的眼底。
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所以来日,若是有可能,他希望关于他的诅咒,由她亲手结束。
即便……与诅咒无关。
*
“快点走!快点!”一道鞭子结结实实打了下去,鞭子上沾着些许血迹。
走在队伍最末尾,南弋散乱着头发,低着头看到前面倒下了两个人,于是那鞭子落得更狠了些。
可押送的人怕人还没送到就被打死,将全部的人赶到一边休息,随手扔下几块干得掉渣的饼馍馍。这几日,整个被押送的素问弟子吃的只有这些。
南弋坐在人群里,将掉在地上的碎渣捡起来递给身旁的人,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看。
此刻她脸上她亲手做的人皮面具做得足够逼真,能够骗过这些看守人的眼睛。而这些人手上长着黑紫纹路,是昌宁城外囚禁素问弟子的紫衣人。
自从离开昌宁城之后,她带着羽麟卫一路跟踪紫衣人。对方坐船南下,半月有余到了这个地方,越来越靠近赤月宗。
南弋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而君烨事先找到的赤月宗位置位于深山,瘴气不散,鲜有人迹。而在这样的地方,最明智的选择是建造地宫。万蛊宗这么做了,很显然,这地图上的赤月宗亦是。
可要进入地宫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地宫的入口往往只有一两处,严加看守,而出口隐蔽,位置不定。若是她准备暗中查探,危险太多,更容易暴露行动,打草惊蛇。
当初她去了一趟万蛊宗的地宫便是费了不少功夫,如若稍微大意一些,等着她的可不是刀伤剑伤这么简单。
那地宫里的毒人便是个很好的证明,地宫里藏着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更有……秘密。
所以,她干脆釜底抽薪,换了身份。趁着夜色看管不严偷偷换了个素问弟子,这自然还是能办得到。况且,素问弟子们很是配合她。
此招虽险,却是最快速进入地宫的方式。
南弋抬眸看着周围的山林,眼中一片平静。
此时此刻,羽麟卫已经分了两路。一路由箫瑜和章久带领,提前去了赤月宗所在的位置,按照她的要求暗中布防。而另外一路跟着君烨,眼下恐怕四处都有眼线,只盯着这里。
雷楚洲多的是宗门世家,崇尚武功。只不过学派太杂,没个正统。在罗间岛的时候,她便发现了这个情况。而在这种情况下,抛开丹药的加持,羽麟卫和影卫的实力却有绝对的“说服力”。
她对自己亲手打磨出来的刀剑有这个自信。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要的,都是一击必胜。
押送的队伍走了一整日,瘴气已经在周围出现,巨大的怪鸟叫声响彻了整个山林,光线被树木遮挡,越发显得阴森诡异。
赤月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