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6章 南征北战(2 / 2)后三国演义:隋唐的诞生首页

再看彭城战场。

吴明彻指挥着陈军修筑水坝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水攻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彭城依旧是牢不可破;与此同时,裴忌则带兵在彭城西北的沛县一带驻守,时刻阻击北周的援兵。如蔡景历所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王轨来了。

4.王轨大胜

裴忌第一时间将情况通报给了吴明彻,吴明彻故作镇定:“裴将军,你继续阻击周军,我们的水攻很快就要起作用了,一定可以在王轨大军来到之前攻下彭城。”裴忌隐约觉得有些担心,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加强防守。

王轨可不是尉破胡那样头脑简单的人,不然宇文邕也不会委以重任。王轨迅速召开了军事会议。

“前有吴明彻水攻彭城,后有裴忌严阵以待,我们的大军还未集结完毕。说说吧,怎么打?”王轨问道。

“彭城危在旦夕,这可怎么办呢。”宇文忻自顾自地叹息起来。宇文忻在夜里出城,向王轨讲述了彭城的情况。杨素也低头不语。

“大将军,敌人可以水攻,我们也可以水攻。”达奚长儒说。

王轨:“噢?怎么个水攻?”

达奚长儒:“我军可以向西绕过裴忌的防线,从濉水南下,在泗水入淮之处,也就是清口进行封锁。陈军粮草都是从寿阳由淮水经泗水北上,运抵吕梁的大本营,我军若封锁清口,陈军粮草无以为继,必然军心大乱,哪还有心攻城?即使攻克彭城,他们坐困孤城只是死路一条!”

宇文忻大喜:“还是达奚将军想得到呀!”

“可裴忌也不会坐视我们封锁清口吧?”杨素问。

“是的,所以还请各位将军带着主力吸引裴忌,我独自带军前去清口。”

“嗯,”王轨点点头,觉得达奚长儒有点冒进,可一旦成功收益巨大,“好,富仁兄,那就把清口交给你了。”达奚长儒,字富仁。

来到清口后,达奚长儒立刻让军士们用铁锁连接起几百个车轮,沉在清水河里,用来阻断陈朝船只的归路。

吴明彻知道后,立刻派部将刘景带着几千人去截击达奚长儒。刘景一心只想着如何打破达奚长儒的封锁,根本没想着水中还有车轮陷阱,他的战船很快被陷在河中,几千水军动弹不得。

“杀!”

达奚长儒一声令下,潜伏已久的周军水路俱发,刘景惨败,刘景及其数千人全被俘虏。达奚长儒下令在河的两岸筑城,打算和吴明彻打消耗战。

听说王轨切断了陈军的归路,彭城中的梁士彦大喜过望,信心倍增,每天都大摆宴席,一是为了庆祝,二是为了给陈军以心理压力。很快,恐惧的情绪像是瘟疫一样在陈军中传开,周罗睺、任忠、裴子烈、程文季等将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吴明彻更是整天眉头紧锁,把自己关在主将营帐中。

“诸位随我来!”萧摩诃对着众将说,然后径直走向吴明彻营帐。

“吴公,”萧摩诃神色慌张地闯入,后面跟着任忠等人,“在下有要事禀报。”论资历,萧摩诃是最年轻的开国将领;论私交,萧摩诃和吴明彻关系最为亲密。

“哦,萧将军请将。”吴明彻不露声色,尽管内心慌乱。

“听说王轨刚开始封锁河流的下游,在河的两头筑城,现在还没有建起来。您如果派我去攻击,对方一定不敢抵抗,”萧摩诃越说越激动,口水都喷到了吴明彻脸上,“水路没有阻断,贼势不会牢固;等到他们的城建成,我们就会成为对方的俘虏!”

吴明彻一手把胡子掀起来,瞪着萧摩诃:“拔旗斩将冲锋陷阵,是你萧将军的事情;长谋远略,是老夫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点老夫!”萧摩诃吓得脸都绿了,和吴明彻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自己发火。

“老夫就不信了,彭城又不是铁打的,只要我们加紧水攻,一定能在王轨的援兵全部达到之前,攻克彭城!”吴明彻情绪很激动。

吴明彻时年七十四。人生七十古来稀,吴明彻只是想在人生的尽头画上完美的句号,他可不想老马失蹄、晚节不保。可越是这样,人越容易犯错,骄傲和自负只会迷住双眼,让自己离实际越来越远。

“吴公,周人的援兵很多还在路上,我们如果现在决堤撤兵,用战船载上战马,必定能全军而还的。”任忠说。程文季、周罗睺也点了点头。

“不行,决堤后水势很大,战船必定会倾倒;还是先让战马骑兵撤退,这样最为保险。”裴子烈建议道。裴子烈也来自河东裴氏,是裴忌的族弟。

此刻,吴明彻的自尊心已经完全蒙蔽了理智,他未尝不知道何去何从,只不过还抱着侥幸心理,一心想要水淹彭城。所以,对众将的劝谏也就不再理会,闭上了眼睛,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十天之后,王轨的十万援军全部到达,周军凭借人数优势,轻松击败并俘虏了裴忌,然后全军向清口进发。水路终于被周军阻断,吴明彻坐失良机。

“吴公!事已至此,撤吧!”萧摩诃又带人进入了营帐,只见吴明彻一脸愁容,他已卧床不起,背上的痈疽犯了,见此情形,大家无不关心起来。

众人丝毫没有埋怨责怪的意思,吴明彻这会儿才心软下来:“好吧,谢谢诸位,我们撤吧。”

“现在求战不得,进退无路。军队如果秘密地突围,也不足为耻。希望您率领步兵、乘马车慢慢地前进,我带领几千名铁骑在前后来往奔驰,我一定能使您平安地到达京城建康······”

“别,”吴明彻挥手打断了萧摩诃,“老弟这个计策,是个好办法。然而步兵很多,我是总督,必须在队伍后面,率领他们一起行动。老弟的马军应当行动迅速,走在步兵前面不能迟缓。”

“那怎么行,吴公,您是三军之主呀!”

“老夫一把老骨头了,也活够了,你带领精锐骑兵先走,老夫带着步兵断后,”吴明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快走!这是军令!如有违抗,老夫先斩你!”

萧摩诃不再说什么。

二十七日晚,萧摩诃、周罗睺、任忠、裴子烈等带着八十名精锐骑兵在前面突围,剩下的骑兵紧跟在后。听说萧摩诃一行南下了,吴明彻下令挖开堤坝,让步兵全部上船撤退,打算凭借强大的水流避开达奚长儒在水中设置的障碍。刚开始的时候,战船还是行驶很快,到了清口(泗水入淮河口处)后,水势分散水位降低,船只被周军沉在水底的车轮给阻挡了。

“好,来得好,”王轨大笑,挥动令旗,“众将听令!”

“在!”杨素、达奚长儒、宇文忻等人大声回应。

“全军出动,歼灭陈军!”

于此同时,梁士彦也出城痛击陈军。

北周士兵精神抖擞,看到困在河中的敌人就像看到了困在陷阱中的兔子,一场歼灭战就此展开。结果并不意外,吴明彻被俘虏。三万陈军以及他们的器械物资全被周军拿下,死在水中的不计其数。激战过后,已是天明,所幸,萧摩诃等人已顺利到达淮河南岸,脱离了危险区。程文季在突围过程中被飞箭射中落马,也被俘虏。

5.陈顼止损

三月初九,建康。

陈顼看着一脸狼狈的萧摩诃几人,听说吴明彻兵败被俘,又想起了毛喜、蔡景历的话,他很是后悔,一脸难堪。群臣看皇帝这副模样也是不敢打破沉默。

“毛喜何在?”陈顼叹了一口气。

“臣在。”

“你之前说的话应验了,朕悔不听你的话。”

“人谁无过,陛下现在意识到也不晚,当务之急是宽恕战败的士卒,稳定军心,防止周人南下。”

“嗯嗯,你说的对,”陈顼看了看萧摩诃等人,“你们起来吧,这次战败是朕的错,你们都没有罪过,朕反而要嘉奖你们带回来了优良骑兵。”

“谢陛下。”萧摩诃几人跪下谢恩。

“淳于量、孙瑒、樊毅、任忠、周罗睺何在?”陈顼打起精神来。

“在!”

“任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淳于量为大都督,总管水路和陆路的军事;任镇西将军孙瑒都督荆州、郢州的军队;任平北将军樊毅都督清口上到荆山沿淮河一带的军队;任宁远将军任忠都督寿阳、新蔡、霍州的军队,以防备周人的军事行动;周罗睺此战勇冠三军,拜光远将军、钟离太守”

“遵命!”

得亏南陈还是有大把的人才,即便裴忌、吴明彻、程文季三位开国功臣被俘虏,除了前两年病逝的黄法氍,国内还有淳于量、萧摩诃、任忠、樊毅、樊猛、孙瑒等人在。彭城一战,吴明彻损失了陈朝的大半精锐,但淮南大部分地方还在南陈手中,陈顼此举是及时而且正确的。

这里不得不提黄法氍。黄法氍死时五十九岁,被陈顼追赠司空、中权大将军,谥号为“威”,极尽哀荣。黄法氍其实跟周边的余孝倾、周迪、熊昙朗、李迁仕、留异、陈宝应等一样,大家的智商和武力都差不多,都是乱世中的军阀,谈不上忠奸善恶,只不过黄法氍一开始就政治正确,和冼夫人一样选择投资了陈霸先,并且一直长期持有陈氏王朝这个股票,所以才笑到最后,成佛作祖,被树立为忠贞的典范。反观,余孝倾等人,中间多次买卖股票,频繁操作,最后也背弃了陈氏王朝,盖棺论定被定义为“反贼”。

余孝倾等人有错么?不过是想自己单独创业罢了,他们一定认为黄法氍胸无大志,只愿意一辈子打工。可惜,创业的风险很大,赢了自然开宗立派,输了就难免被历史塑造为吕布、侯景一样的“反复无常”的小人。可见,选择大于努力,此话不假。

“至于萧将军,”陈顼微笑着看着他,“你辛苦了,就留在朕的身边,做个右卫将军休息段时间吧。”

萧摩诃也是领命而去。

陈顼又下诏把蔡景历召回来,复官任职为征南咨议参军。蔡景历上任没多久,就病逝了,这位南陈的“孔明在世”蔡茂世先生最终也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局。

这次北伐失败,宣告了南朝进入了彻底的战略防守期,宣告南朝进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宣告南陈进入灭亡倒计时,宣告北方政权一统江山已经不可阻挡,只是时间问题。

6.英年早逝

王轨因功进位柱国,仍拜徐州总管、七州十五镇诸军事。战俘和战利品则被全部送完长安,宇文邕举行了盛大的献俘仪式。吴明彻一直不甘心失败,虽然被封为怀德公,没多久就忧愤而死;程文季一直心向南陈,况且差一点就突围成功,所以对被俘这事耿耿于怀,不久后偷偷南渡,可惜运气不好被抓住,最后死在狱中;裴忌本就来自河东裴氏,回到长安也算是离自己家乡更近了,加之有吴明彻、程文季二位榜样,他就安心在北周工作了,后来还效力于隋朝,这是后话。

彭城之战只是周陈战争的序幕,对南陈来说只有以攻为守才能生存。所以,淮河一线一直不停有小规模战争。四月二十一日,樊毅渡过淮河在清口筑城防守;四天后,杨素出城进攻,打败了樊毅,夺下了清口城。

不过宇文邕并没有趁机大军南下,夺取淮南之地甚至灭掉南陈,一方面是时机未到,更主要的是北方的突厥人开始搞事了。四月二十三日,突厥人在高绍义、高宝宁的带领下,对北周刚拿下的幽州发动了一番烧杀抢掠,因为是突袭战,此番行动突厥收获巨大。

宇文邕这种强人能惯着你突厥么?不能!虽然曾经是盟友,但现在你突厥公然收纳我大周的死敌齐人,我必须和你掰掰手腕了。

五月二十三日,经过一个月的准备,宇文邕带着宇文神举、王谊等将领,分兵五路亲征突厥,打算一举征服北边这个凶狠狡诈的敌人,为子孙后代永绝后患。

可惜,天不遂人愿。

二十七日,宇文邕觉得身体不适,到云阳宫就停下了。

三十日,宇文邕卧床不起,下诏所有军队停止行动,并且派驿使到长安召宇文孝伯、颜之仪等人赶到云阳宫,没错,宇文邕要托孤了。病来如山倒,任凭你如何神功无敌,如何天纵英才,在疾病面前,人是脆弱而渺小的,宇文邕从生龙活虎到病入膏肓,不过几天的时间。

“孝伯,朕估计不能痊愈了,后事就要托付给你了。”宇文邕那英俊的脸庞显得很憔悴。

“陛下,你要好好调离身体,一定能很快康复的。”宇文孝伯哭了。一旁的颜之仪也掩面而泣。

“太子,太子桀骜不驯,你们···”宇文邕的气息很微弱。

“陛下,我们一定誓死捍卫太子地位,竭尽所能拥护太子。”二人齐声道。

二人出去后,宇文邕召见了宇文赟。“父皇!”宇文赟扑通一声跪倒,开始痛哭,在昏暗的灯光里,他的表情狰狞可怕,嘴角甚至微微上扬。

“太子,”宇文邕并没有叫他的名字,而是称呼职位,“王谊、王轨、宇文孝伯等都是我大周的贤能,你以后一定要重用他们。”

“嗯嗯。”宇文赟停止了哭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板,噘着嘴,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天晚上,宇文邕授给宇文孝伯司卫上大夫的职位,总管宿卫兵;又命令他骑上驿马到京城镇守,防备非常事件。

六月初一,宇文邕眼看就撑不下去了,才下令回长安,他要死也要死在首都,为的就是看这个自己亲手打造的北周帝国首都最后一眼,他不甘心呀。不甘心自己才三十六岁就死去,不甘心还没征服突厥就死去,不甘心还没南下灭陈一统江山就死去,有太多不甘心。

一切不甘心都是徒劳。当天夜里,宇文邕溘然长逝。宇文邕当然不怕下地狱,他用实干精神为北周以及后来的隋打下了富庶强大的基础,他是不朽的。

宇文邕,这是北周至关重要的人物。如果说宇文泰是打造关陇军事贵族集团的关键人物,那宇文邕就是带领关陇军事贵族集团走出关中、一统天下的关键人物。宇文邕,这个历史上最能隐忍的皇帝,集勤政、智谋、野心、权术于一身的帝王,如果上天再给他哪怕十年的寿命,即便不能一举灭陈,也一定能巩固好子孙的执政地位,打造一个更为长久的大周帝国。至少,杨坚想要篡位就不会那么容易;甚至,杨坚不会产生这个想法。

初二,宇文赟即皇帝位,封杨丽华为皇后,尊阿史那皇后为皇太后,给宇文邕上谥号为“武”,即北周武帝。

宇文赟果然没有让宇文邕失望,一上任,就在郑译、刘昉、王端等宠臣的陪同下,纵情享乐起来,这时候的周武帝还没有下葬呢!

“陛下,先帝尸骨未寒,您如此行为,恐怕不妥吧!”王谊板着脸,登门劝谏。

“文武群臣都等着陛下出席殡葬仪式呢。”宇文孝伯接着说。

宇文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给郑译几人使了眼色,让他们退了下去,自己来到了宇文邕的遗体前,继续下葬仪式。

听着颜之仪读着悼词,看着那些官员鬼哭狼嚎,宇文赟顿时觉得无聊,心里想着:“这帮老东西,装什么装,假惺惺的。”宇文赟扶着棺椁,又看了看里面的宇文邕,老爹即便死了也是一脸严肃,仿佛是在嘲笑和蔑视自己,宇文赟不自觉地心头一惊,身上那些曾被父亲棍棒殴打的伤痕隐隐作痛起来。

宇文赟伸手摸了摸伤痕,突然暴怒,瞪着宇文邕的遗体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东西,死得太晚了!”一旁的王谊、颜之仪、宇文宪等人目瞪口呆,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你们继续,朕刚才说的是‘先帝英年早逝’,朕有点累了,要去歇息片刻。”宇文赟面不改色心不跳。

离开仪式现场,宇文赟径直来到宇文邕的后宫,看到那些正披麻戴孝的嫔妃,他就像吃了兴奋剂,热血上涌直顶脑门,如一头饿狼扎进了绵羊群中,淫欲大起,过来吧美人儿!那些嫔妃们个个花枝乱颤,一阵狂风过后,只剩下梨花带雨,还有散落一地的残花败絮。

葬礼期间,宇文赟越级提拔郑译,把吏部下大夫郑译封为开府仪同大将军、内史中大夫,把朝政委托给他。

二十三日,宇文邕下葬,葬事刚结束,便下诏朝廷内外脱去丧服,让朝臣议论皇帝和皇后、妃嫔换穿吉服,一个属于宇文赟的“恶魔”时代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