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晦暗,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往他身上招呼。
贺京关抱着黎蘅骨灰,颛桥这里,他早就买好了墓地,一整片区域,牧予瑾,牧予瑾的丈夫,那个在没遇到贺晨鸥之前的男人,现下,还有黎蘅。
“奶奶,恭喜你。”贺京关脸上被侵蚀了不少水,痕迹从他脸上滑落,“你如愿了。”
男人身躯隐在雨夜,黑色呢子大衣和这个氛围全部融合,即便身躯挺阔,也无端生出几分凄凉。
出了颛桥,他接到了何家俊的电话。
“你别激动。”何家俊尽量让自己语言听起来柔和,
手机掉落脚边,荡出一片水花。
贺京关赶到咨询室时,傅鹤正在里面接受治疗,为他治疗的那个男人额头布满了汗珠。
傅鹤神色也不舒张,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眉头拧作一团,贺京关心脏一紧,作势要冲进去。
一双手何家俊拉住了他,“林医生说了,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你不能进去。”
“他怎么了?!“贺京关声音抖动,眼睛瞬间被激红,因为他刚看清了,看清了傅鹤被绑缚着的双手,耷在腰上,细瘦的腰肢被遮掩大半。
肩膀蓦然一重,接着是关怀的话,“京关!回神!这是正常治疗,没事的啊。”
贺京关倒在地上,何家俊急忙扶他。
“呵。”
一声冷哼,传时泽静静看着这幕,丝毫没有半点热气地睨着半跪在地上的男人,无情戳破,“现在知道心疼了?别忘了这点程度和你当初对他,可是小巫见大巫。”
贺京关胸口颤抖,闻言,僵硬抬起头看向他。
从北城赶来,即便在路上匆忙换了衣服,但也抵挡不住他这几天连轴转的强大负荷,脸色白的吓人。
传时泽:“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大雪天,你把他锁起来关在房间里;第一次见面你把人身上弄的泥泞不堪,打他,把他小手拇指头打断;雪藏他,让他费尽心思讨好你,去争一个你根本不会给他的机会;把他带到岛上,催眠他,让他和你结婚……过去多久,他才离开你多久,不会你都忘了吧?”
他每说一句,贺京关的脸色就白一分,渐渐地,他已经低下了头,向来冷漠决绝的脸上布满灰败。
传时泽吐出来的话冰冷,像是刺刀扎进他心口里,拔出来不见血,却直击心脏。
只是些语言而已,那颗以为离开傅鹤就不会跳动的心脏又跳了,不过这次跳动却是因为他难过难以自抑。
只是些语言而已,就让他这么难受,可这些言语,却是他伸出罪恶的手切切实实地将它落实到自己最爱的人身上。
他呆愣着,啪嗒一声,泪珠打在地板上。
“京关……“陈家俊有些不可置信,伸出去抚慰好友的手僵在原地。
贺京关猛然想起什么,挣开他,竟挣扎着向前,动作太大,僵硬的腿又倒下,就变成了匍匐的可悲模样,他抬起头,小声而又希冀对传时泽道:“你都知道!都知道!!是他,他跟你说的吗,既然他都和你说了,是不是代表他,他——”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希望,却又不知道这股劲儿从何而来,双眼涣散,无助地摇头。
“还不明白吗?”传时泽明明声音没什么起伏,“我的意思是,你不该出现在他跟前,那些话,你也不该跟他说,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传时泽还欲开口,陈家俊喊了声,“时泽。”
传时泽盯着他,良久,转走视线。
傅鹤似乎已经要结束了,因为他看到傅鹤撑起身体和林医生说话的画面,薄如纸片的身躯躺在那张榻上,骨骼分外突出,让人忍不住心惊。
他是在傅鹤之前拍摄《韶光》的地方把人找着的,他曾经去过一次,电影上映之后,他觉得片子不错,便萌生想去看看的想法,让傅鹤带他去了。
也幸好当时有那么一嘴,否则傅鹤死在里面,恐怕都没人知道,每每想起,找到傅鹤时的情形他都忍不住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