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以驰一点儿也不意外:“秋闱放榜都多久了,上面的人都被你查了个底儿掉吧。”
“表哥可别冤枉我!我哪儿来的人手去查这些。”
郑以驰乜斜着眼,郭清也就腆着脸继续道:“不过是月影在章家的时候,多聊了两句。”
章家出事后,他便将月影派到了章府那边。
郭清找月影“聊”这个,本就是变着法儿帮他。郑以驰又不是不知好歹,只是时不时烦他拐弯抹角小心翼翼,便动不动刺他一下才气顺。
“这事,你去做。”
郑以驰本就没好气,话甫一出口便见到郭清已经七情上面,不等他上演各种戏码推脱,语速又快又急:
“要么你将章府的差事接下,要么你去处理廖家。我也不管是你,还是你表弟抑或表妹,反正都是一家子,你掂量清楚。”
郭清喉咙里呃一声,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魏王这话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都是捆在一条船上的,如何撕掳开来。
余光扫到他慎重地点了点头,郑以驰缓下来,仔细吩咐:“凌山那里跟着府衙支应秋税,你正好一块儿将廖家的事料理了,凌山也能轻松些。
想了想,再继续道:“那个章蔓清,跟着俞师爷一道处理城北那块地,要什么做什么,跟赵修平说。”
郭清收起蒲扇,起身拱了拱手,算是正式领了差事。刚想抬脚走,听见王爷的声音又起,赶紧收住步子。
“这些日子还得辛苦你,章府和我这头,多跑一跑。”
郭清再点头拱手,站着停了会儿,见王爷不再说话,才转身出门。
这时,郑以驰放下折子,抬头看着摇动的门帘,轻轻叹口气。
郭清将门虎子,勇而有谋。镇国公扔他到这广南路,必然不是为了让他跟他那个小叔一般独善其身。
更何况,他来,是官家发的话。
推人及己,他自己,也是官家发的话。
他们,都是磨刀石。可那把刀,究竟是哪一把?
映入眼帘的是郭清带来的那张纸。
一笔行书,棱角方折,笔道分明。月影提过,章家二姑娘描的簪花小楷,拿的还是章皇后的帖子。
那面前这张,应出自俞师爷。想起月影形容俞师爷的时候,不好直说,只拿秀娘的话,说是颗“干裂的核桃似的”。
思及此,忍俊不禁。这个秀娘的狭促,比郭清还多了几分文雅。
心下一动,还在抄书的秀娘,这分文雅,也不知是不是跟那个章府的丫头学的。
再瞧眼前这字,真跟他们口中的俞师爷一点儿也不像。
纸上话不多,只粮、碳、盐三样,之间或有的曲折关联。
言简意赅,云山雾罩。
便吩咐云山:“将这张纸交予赵修平。”
云山接过应了,含笑回禀:“赵先生与谢长史十分投契,现还在九曲桥上喝着呢。”
郑以驰听见想了片刻,再吩咐:“黄大掌柜送来的眉寿,拿一坛子,连同这张纸一块儿给他们。”
九曲桥上,赵修平正说得神采飞扬,谢宏道听得连声惊叹。
待云山先呈上一坛子酒,说是王爷特特送来的。
两人连忙起身,恭敬地谢了。
“云山还当着差?不如也留下尝尝这酒?”谢宏道微醺地问。
“谢过长史。云山这一趟,不仅给二位送酒,”顿了顿,恭敬地转向赵修平:“还兼着给先生送这个的差事。”
话毕,取出纸张,双手递与赵修平。
谢宏道甫一听见,便转身,捧着酒坛往碳炉走去。云山递过去的东西,他眼角都没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