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升,在三十六厂是一个不起眼儿的存在。
职位不高不低,作用可大可小。
职位不高不低,是我工头的身份。手底下管着一群人,但三十六厂的一万多人,至少有两千人比我的职位要高;
作用不大不小,是我在三十六厂不同时期的表现。
辉煌时,我就是个带班的;落魄时,我是个带头的。
没办法,大家信任,说我是三十六厂最具备“冒虎炮”气质的人。
我曾一度成为比厂长说话还好使的人。
厂长说开会,人不一定全到;但我一说“明天有可以引起领导重视的行动”,第二天的活动一定是旗装满员。
如何引起领导的重视?
这么说吧,但凡有能让领导看到我们这群人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当然,咱可不能像歪国仁儿那样,连小孩子都开着拖拉机去攻占柏林……
快过年了,进城置办点年货,顺便给领导送点有机肥……
你看看,这像个什么样子?这跟宣战有什么区别了?就差加几门装填有穿甲弹的120mm火炮了。
咱这社会,可不能干那事儿,多让人笑话?
说起来,干这些事儿我也是迫于无奈。
有些事儿,总得有人干。
你不说话,他不说话,总得有个人站出来。
而我站出来也许并不是因为我勇敢,我怕的是当有一天我有此类需求时,没人替我发声。
甚至,会跳出来很多人,一人踩我一脚。
说来话长,还是从三十六厂的辉煌说起吧……
……
三十六厂,国家大型二级企业。
套用曾繁宇的话说,当年最好的时候,能当上三十六厂的职工,那可真是有“摇头尾(yǐ)巴晃”的资本。
有铁路专线,有用最厚重的钢材建起来的大吊车,有全市最高最粗的水塔;
有九个车间,最少的三百多人。其中被钱亦文买去的三车间,工人有九百多;
(写书的没写这么多,我猜是脑子不灵光,怕牵涉太多写乱了……)
这是真正的三车间……
我一个没啥实权的人,当时都跟着沾了很多的光。
谁家孩子结婚打家具要买木头,入冬了买柈子取暖,这些事经常帮人干。
你说能干这么大的事儿,是不是得觉得特别有面子?
三十六厂的小伙儿找对象,说满城扒拉着挑那是有点扯了。
但有一点绝对真实,当时要不是教师、一百二百的营业员,或是其它单位的正式职工,嫁到三十六厂来,想都不想。
非正式职工要想嫁入三十六厂,那长得得美成啥样?
所以,文中说游手好闲的郑勇那伙人二十好几了还没有对象,是不真实的。
在他当婚的年龄时,三十六厂还没有颓败(至少表面上不是)。
所以,多了不敢说,至少娶一个媳妇儿还是现实的。
说件最实际的事情,就发生在我身边。
邻居是一个战场上负过伤的老兵,拖着一条伤腿,娶的就是一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黄花大媳妇儿。
当然,有组织照顾、替他成家的成分,但也不排除是他媳妇儿对形势和双方实力的判断左右了她的决定。
我把这些告诉了写书的,她说我给她提供的素材不错,她要写进来。
我翻了半天,没发现有他的影子。
杨铁腿?腿是像了,可人不像,他也不是三十六厂的;
老周?那就是个用来体现三十六厂破败时期的典型,不可能是他;
看门老刘头儿?组织上也没照顾过他的婚姻……
实在无解,我去问了一下。
她说:是钱君!
我去!一个在厂里屁事儿不管的人能给夸大成这样,也只有写书的才敢这么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