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逃的神明共有97位，已经击杀83位。”

老者似乎怕邱珠再次发怒，祂赶忙补充道：“还击杀的14位神明都已被捕捉到坐标。”

“那个算卦的，有没有新的卦象。”邱珠松开抓着颈侧的手，看着刮入指缝内的细碎鳞片，祂柔媚的脸上带着冷笑：“我们大业的卦象，到底是什么？”

“这……”老者面皮一颤，祂近日催促八卦龟的卦象，皆是占卜叛逃神明的走向。

邱珠见状，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笑声。

老者佝偻着腰站起身，原本带着数只仙鹤的衣袍现在变得有些空荡荡。

“这些给你。”邱珠似乎恢复了冷静，祂站起来，手中凝聚出一团紫色雾气。

雾气飘向了老者，里面蕴含着强劲的生机气息。

邱珠拨弄一下头发，再次扬起头颅，恢复自己作为高位神的傲气，“当是我刚刚毁了你一只仙鹤的补偿。”

老者接过雾气，嘶哑的嗓音满含感激：“谢过代行者大人。”

雾气涌入祂的体内，仙鹤再一次浮现于衣袍之上，就连老者有些干瘪的面庞都变得充盈许多。

“嗯，先跟我去把剩下的废物清理干净。”

邱珠深吸一口气，眼睛看向天空，轻声说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种提心吊胆的痛苦日子，马上就能终结了。

想到这里，邱珠脸上爆发出诡异的狂喜，惹得老者呼吸的动作变得更加微弱。

邱珠和老者一前一后离开神殿，顺着神殿从属给出的信号，开始追杀逃亡中的叛逃神明。

等杀到最后一位叛逃神明时，邱珠才有了轻微的情绪波动。

“是你啊。”邱珠蛇尾晃动着，摇曳生姿的模样，配合着身上沾满血污的样子，更显艳丽恐怖。

符镀的双腿被人从膝盖砍断，祂双手撑着长刀刺入金子凝聚而成的地面上。

血液顺着鬓角滑落，有些流入眼中，再次落下时像是血泪一般。

符镀眯着眼睛，看着邱珠的样子，嗤笑一声：“原来是个假面皮啊。”

围剿符镀的神殿从属下意识地看向邱珠，然而没等祂们看清邱珠的脸，就被一股力量掀翻出去。

老者站在邱珠身后，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任由那些神明被邱珠的神力震得本源出现裂痕。

“哈哈哈哈，这是恼羞成怒吗？”符镀仰头大笑，祂甚至跌倒在地，宽厚的手掌拍的金子地面发出砰砰的声音。

邱珠蛇尾滑到符镀的身前，祂骤然弯腰，身后的长发滑落至符镀胸口，“这么着急挑衅我，是怕受罪吗？”

“嘘。”邱珠手指抵住符镀的唇，在对方要张口撕咬前躲开，看着对方涨红的俊脸，调侃道：“放心，我啊，最爱保护生灵了。”

“不过，我只要活着的生灵就行。”

符镀啐了一口，直接调转着本源之力，想要直接炸翻这片空间。

然而祂的双臂却在眨眼之间被砍断，那残存的大腿更是被削掉。

符镀咬紧牙关，却在下一秒被邱珠卸掉下巴，整个人的舌头飞了出去。

邱珠的手搭在符镀的下巴上，紫色神力涌入对方体内，成功阻拦住符镀自我修复的神力运转。

符镀嘴里吐出血沫，眼神凶狠地盯着邱珠。

“真是凶狠的眼神。”邱珠拍了拍符镀的脸颊，饱满的唇吐露着令人心寒的话语：“希望你能保持下去，永远不要求饶。”

“毕竟，你再也不能说话了。”

封死了修复能力的符镀只能保持着近乎人彘的样子，被邱珠抓着让到了老者身前。

邱珠淡淡地扫了老者一眼：“把祂关在我的收藏室里。”

“是。”老者撕开空间缝隙，准备将符镀暂时放置在其中。

“好了，现在开始清扫中立神。”邱珠眉头微皱，看着周围不敢靠近的神殿从属，冷喝道：“都傻站着，那些废物会送上门让你们杀吗？”

那些被震裂本源的神明看着符镀的下场，根本不敢开口让邱珠赔偿祂们损失的神力。

“……”

众神面面相觑，正要迎合时，八卦龟从远处飞来，甚至因为过于心焦，祂落地时更是跌落在地面，身子滚动两圈。

若不是老者用拐杖勾住祂的后颈，怕是直接跌入土壤缝隙中，被虚无吞噬。

“你在做什么？”邱珠垂眸看着面容惶恐的八卦龟，祂似是想到什么，突然笑道：“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例如，那被放走的兽类小神已经被邱珠派出的神殿从属抓捕大半。

或是那八卦龟特意打造的藏身之地被炸个粉碎。

邱珠单手背后，似乎在期待八卦龟的回答。

八卦龟刻意忽略掉脑中杂乱的画面，咽下口中的腥甜和质问，嗓音沙哑地回道：“小神发现了中立神孢晴的位置，卦象显示祂会成为中吉转大凶的关键所在。”

“呵。”邱珠抬起手，紫色神力如绳索般缠绕在八卦龟的脖子上，将人强行拽到空中，看着对方痛苦扭曲的脸，邱珠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耍我？”

孢晴对祂的执着，已经强烈到能够豁出命来，又怎会成为阻拦大业的关键。

“咳咳……小、小神，没有说谎。”八卦龟张开手掌，里面赫然有几道露骨的划痕。

邱珠将八卦龟砸向地面，冷笑道：“重算，还有你……过来。”

被邱珠指着的那位神殿从属一愣，随后有些紧张地靠近。

“我记着你也会占卜。”邱珠嗓音轻柔如水，祂走到从属面前，柔软的手掌轻扫着对方的肩膀，温声道：“我只要你帮我分辨祂的真假即可。”

那从属战战兢兢地点头，弯下膝盖，把自己从邱珠的掌下解救出来，祂站到八卦龟面前，行了个简单的礼：“得罪了。”

“不敢。”八卦龟自知神力在这些神里稳坐倒数第一，也不敢托大。

见从属准备好后，八卦龟召唤出龟壳开始摇晃，不过片刻，里面的石子便滚落在地上。

八卦龟看了从属一眼，最后再次向邱珠说道：“中立神孢晴，将会使大业从中吉转大凶。”

邱珠没搭理八卦龟，而是对着从属笑的温柔：“你看呢？”

“这……”从属绕着地上的石子左右走着，然而从祂来看，这石子根本没有任何卦象。

祂有些紧张地看了八卦龟一眼，却发现对方老神在在的样子，根本没有丝毫紧张。

一瞬间从属都在怀疑自己的占卜能力是不是太差了。

邱珠见从属迟疑，祂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再次开口：“说。”

从属身子一抖，弯下腰回道：“……八卦龟所言不假。”

此话一出，整个空间陷入诡异寂静，符镀被砍掉的碎肉还在地上散发着血腥气。

老者眼皮耷拉着，祂开口打破沉默：“既然这样，不如就让小神前去会会那位孢晴神明吧。”

“行。”邱珠点点头，突然指着八卦龟说道：“你也跟着。”

“是。”八卦龟不动声色地弯下腰，嘴唇微张吐出压抑许久的浊气。

从属吞咽一下口水，隐约感觉到自己被利用了。

邱珠带着神殿从属再次离开，而停留在原地的八卦龟抱着龟壳，安静地等待老者的吩咐。

“你走吧。”老者用拐杖敲了敲碎裂成渣的土地，看着里面不断扭曲探头的虚无之力，冷笑道：“老夫可不放心与你同行。”

八卦龟瑟缩着肩膀，脸上带着恐惧：“要是让邱珠大人知道……”

“嗯？”老者不过轻哼一声，八卦龟就“砰”的一声跪了下来，“小神可承担不起各位大人的怒气，小神……”

老者眉头皱起，衣袍上的仙鹤有些躁动地张开嘴，“够了，老夫会跟代行者大人解释的。”

“……这就好。”八卦龟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一边向后小心地挪步，一边还不忘强调：“您一定要说啊。”

仙鹤的鸣叫声响起，八卦龟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走。

老者眯着眼睛看着八卦龟远去的身影，最后冷哼一声召回仙鹤。

思索片刻后，还是向着从属曾经报告过的方位前行。

无论真假，作为中立神的孢晴都是要被清扫的存在。

等老者彻底离开后，八卦龟的身影竟然重新出现在这里。

八卦龟看着地面被符镀特意做出的黄金地面，缓缓跌坐在地上，嘴唇从一开始的轻颤，到后面面容扭曲地颤抖。

“该死，该死，该死！”八卦龟的眼眶逐渐变红，眼里的红血丝像是要裂开一样，眼神不见与邱珠等人相见时的畏缩胆小。

八卦龟把手中的龟壳狠狠砸了出去，祂想到自己不久前回到那隐秘的藏身之地看见的景象。

一只只手臂和腿挂在空中，而兽类神明的猫耳，蛇尾，虎爪等被特意地埋在洞口的土坑上。

“……算错了，我竟然算错了一步。”

八卦龟当初想要为兽类小神探得丝毫生机，然而祂顺着占卜的指引行事，却还是害死的大半的同伴。

神殿不会接纳那些没有特殊能力的低位神明，更不会让这些神明活着瓜分神界的一丝资源。

不过有几位小神的血肉没有出现在里面。

八卦龟想到这里，眼睛才逐渐恢复些许光彩，祂跪在地上，踉跄着膝行到龟壳旁。

“吉，吉，吉。”八卦龟嘴里嘟囔着自己的祈祷，脑中盘算着疑似平安的小神命格，手中的龟壳摇晃得飞快。

石子一次次地化出卦象，而快速消耗着神力的八卦龟则再次出现老态。

卦象里最差的是鸭嘴神的中凶。

八卦龟卸下一口气，歪着身体倒在地上，鼻腔里仿佛还能闻见土腥味里的腥甜。

祂歪着脑袋盯着金子地面上的石子，突然那个石子像是抽筋一般抖动起来，骨碌骨碌地转动起来，等它停下后，卦象竟然变成了大凶。

“？！”八卦龟坐起来，看着自己为兔子神起的卦，像是塞了棉花般的喉咙发出费力的喘息声。

就在祂身体发冷，想要再尝试一次卦象时，那石子像是疑惑般再次旋转起来。

最后的卦象——大吉。

八卦龟有些迷茫，这是祂第一次遇见更改两次的卦象。

兔子神从一开始的小吉，变成了大凶，又在片刻之间化为大吉。

“有贵人相助吗？”八卦龟想到那两位充满秘密的神明，嘴角扯上一抹僵硬的笑容：“真好，赌对了。”

能够喘息的时间并不多，八卦龟到底还是站起来，向着鸭嘴神的方向赶去。

明明祂让鸭嘴神和兔子神一同行动，为何卦象会差这么多？

八卦龟心中隐约有不好的猜想，却又努力压制下来。

等八卦龟在远离星辰领域和神殿的位置发现鸭嘴神时，祂便明白自己最不愿相信的猜想，成真了。

“八卦龟？”鸭嘴神下意识地散出神力，又怕对方发现太多纰漏，强忍着恐慌收拢力量。

八卦龟看着鸭嘴神已然修出的人相面庞，轻声询问着：“你的脸，怎么做到的？”

“……我跟兔兔找到了星辰神明和那位新生的神明。”

鸭嘴神一边说着，一边眼神有些发虚地转移着视线：“然后去见了一个特殊的人类，她做出了人造的神明。”

“我们分食了一部分血肉，所以才……”

八卦龟抬起手打断鸭嘴神的谎言，祂召唤出自己的神器龟壳，再次询问道：“兔子神呢？”

鸭嘴神并不知道，失去鸭嘴和皮毛的保护，祂此时心虚的神情在人类的面庞上一览无余。

“我……我和祂暂时分开了。”鸭嘴神语速逐渐加快，似乎想要让自己也相信这些谎言：“星辰大人要我在这里接应祂们，祂们要去跟神殿开战。”

“这些话，你真的相信吗？”

鸭嘴神咬紧嘴唇，脚步略微向后移动着，祂盯着八卦龟手中的神器，轻声询问：“所以你在怀疑我？”

“你杀了兔子神，对吗？”八卦龟盯着鸭嘴神的眼睛，声音不喜不怒。

“你用祂的命，换了你这张脸。”

鸭嘴神下意识地抬起手，触碰着自己光滑精致的人脸。

然而八卦龟那平静的眼神却让祂像是被扔在冰天雪地中，冷得祂浑身发抖。

“我只是想变强，只是想活得挺直腰杆。”

鸭嘴神原本以为心虚而有些微弱的声音逐渐抬高，等谈到八卦龟身上时，甚至是咆哮出声：“你不也跪在神殿里，像是狗一样哄着祂们吗？！”

八卦龟沉默着，祂摇晃着手中的龟壳，里面滚落的石子落入祂的掌心中。

祂看着上面的卦象，嘴角轻轻勾起。

鸭嘴神心头一慌，随后像是被激怒一样，抬起手凝聚出神力。

神力在空中变成了带刺的绳索，如蛇般甩动着身子冲向八卦龟。

“太弱了。”八卦龟语调平静，祂看向鸭嘴神变得清俊的脸，轻声说道：“我让你们去星辰领域，就是因为那里有会让你们长大的存在。”

兽类神明的生长极其缓慢，哪怕潜心修行，能够秀出人相的神明也不过寥寥。

八卦龟恰好是修出本相的存在。

祂的面前浮现一层透明的龟壳状，死死地挡住飞身而来的带刺绳索。

鸭嘴神不断地加强神力，不过几息之间，祂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衬得鼻翼右侧的红痣更加鲜艳。

八卦龟看着鸭嘴神，嘴唇张合几次，才缓缓开口：“我看着你们数万年，最后也应该是我送你们离开。”

“什么？”鸭嘴神一惊，祂不再想着对抗八卦龟，反而是掏出神殿的信号石，想要跟邱珠通风报信。

然而就在祂掏出信号石的瞬间，祂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八卦龟手中掐着法诀，竟然直接让祂的神器龟壳张开，把鸭嘴神关在其中。

“淬火铸魂，冶骨成刃。”八卦龟轻声说着，龟壳里传来鸭嘴神的惨叫声，而墨绿色的龟壳逐渐透出血红色。

“八卦龟！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鸭嘴神看着自己逐渐熔化的手指，身体不断地撞向龟壳，祂急切地吼着：“让我去赎罪！我去赎罪！”

“我去杀神殿的从属！求你，求你放过我。”

然而一切求饶声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八卦龟眉眼冷淡地看着龟壳，心头的杀意没有丝毫的迟疑。

从得知鸭嘴神真的动了杀心，并且加入神殿后，八卦龟就没打算让祂活。

直到鸭嘴神连同那神殿的信号石一同被龟壳炼化，祂彻底化为一颗暗淡开裂的石子滚落而出。

八卦龟收回龟壳，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指腹略微用力便将其碾成粉末撒入地下虚无中。

鸭嘴神没想到八卦龟真的会杀了祂，更没想到对方的实力强劲如此。

“现在，该去做第二件事了。”八卦龟心头躁郁难忍，想到自己的布局，喉结窜动一下，忍不住嘟囔道：“一切都快点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