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过元敬。
元敬几次被催促,就是不着急动身的时候,湛英就想另找一个死忠的人,带着蛊虫出发,去找“九千岁”。
他派人偷了元敬身上的盒子,随手打开盒盖,眼前一花,蛊虫已经不见了!
当时他就有不妙的预感。
紧随而来的“重病”,让他愈发疑心深重——东宫是元敬负责监管的!
要是蛊虫找的目标是他,除非画像被人换了!
湛英表情狰狞,目光满是怨毒和不甘:“是你偷换画像,你投奔外人来坑害朕,你该死,元敬,你该死!”
元敬苦笑。
画像是他亲手放进东宫的,每一张都检查过,他敢拿命担保,放进去的时候一张张都画着常七的脸!后来被人钻了空子,确实是他疏忽,但绝对不是他换的。
面对这个已然半疯的固执男人,他直接放弃争辩。
这时,两道矫健的身影跃下,元敬的祖父和祖母眸光似电,带着杀气,将剑架在湛英的脖子上。
白沫带着浓烈的腥臭,从湛英嘴角流出,泛着迟暮的死气。
两位老人家顾不得嫌他脏臭,沉声问他:“阿英,你悔改吗?”
一句阿英,把他带回了当年学艺的时光。
湛英也曾在二老的眼皮子底下打磨基本功,跟他们发誓,将来要做个好皇帝。
他想,是他先背弃了誓言,可他毕竟是母亲仅存的血脉了,暗卫不该这样对他……他们,怎敢杀他?
湛英睁大眼睛,想找出二老跟他做戏的证据。
没有,还是没有。
他能感觉到,要是他的回答不能让二老满意,命就只能到这儿了。
生死关头,湛英藏起怨毒,忙不迭地认错:“是我错了,我悔改!”
杜蔓枝嗤了一声。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她站在两位老统领身后,从他们肩头之间探出一张年轻开朗的面孔,一看就和他们关系很亲近。
湛英对她又恨又怕,总觉得只要她一张嘴,肯定说不出一句对他有利的话!
他略微犹豫,脖子上压着的冷铁又近一分,湛英被那反光刺得两眼发昏,几乎看到幽冥使者在床尾朝他招手!
“……”
接下来,是陈述罪行的时间。
湛英不想全认。
可那杜真人就像开了天眼,她什么都知道。
越是他想避开的事实,对方就越要给他开个头,让他接着说下去!
不知不觉,负责记录的小暗卫已经手腕酸软。
潦草的字迹在宣纸上铺开一片又一片,这卷纸还没干透,新的墨迹如山一般,又要压下来。
元敬默默蹲下整理长卷。
这些都是极其宝贵的口供。
开国总共没多少年,湛英是第一位自述过错的皇帝。
他的所有口供,经过润色,将会印在罪己诏上,供人观赏。
杜蔓枝原先打算借一借湛英的势,等到云嘉坐稳了皇太女的位置,再让他退位。
她也没想到会这样。
湛英和湛舒华不愧是亲生父女,和最凶恶的蛊虫共舞,两个人作死的方式都这么别致。
既然暗卫军团变成了自己人,湛英是大家共同厌恶的人,经过商讨,几方一致决定:
换人。
卫沉锋的心愿之一,很快就要实现了……杜蔓枝随手修改着口供上的错别字,心里已经在思考云嘉登基时的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