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墨倾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脑袋愈来愈昏沉。昔日已被尘封的画面,总是在脑海中交替闪现。几番交错下来,墨倾头痛欲裂,现实与虚幻变得难以辨别。娘亲的低声笑语,爹爹的谆谆教诲,还有哥哥的假意责怪,总能在耳畔萦绕,声音忽大忽小,面容忽远忽近。只是这所有的美好,都在转瞬之间,变得模糊不堪。在那突如其来的鲜血漫天里,她跌跌撞撞找不到出路。她的脑中一片混沌,像是被封锁了视听,在那个无边无际的深渊里撞的头破血流。
“倾儿……倾儿,快醒醒……”
那道熟悉的温润的声音,仿佛从天边飘来,却直击她的心窝,唤起她渐渐下沉的心智。猛地,她意识回归。待睁开眼,万俟朔正在她床前一脸担忧,他抵在她额头上的手尚来不及撤回。
墨倾的眼中尚存迷茫,不见一丝神采。她看他一眼,便将脸错过去,意图掩盖面上的泪痕。
她以为自己这样,他会自觉的回避。但他像定在这一样,纹丝不动。
“倾儿。”他唤着她。
墨倾无动于衷,心中反复喃喃:“我不伤心不伤心不伤心……”只片刻,终于情难自己,身子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声音从低低的啜泣,变成放声大哭,悲痛欲绝,“你怎么这样,我都要装不下去了,为什还不离开?”
万俟朔一声轻叹,将她拥入怀中,一手轻轻抚上她脑后的青丝,“就是知道你装不下去了,才不能离开。”
他不过是入宫一趟,回来后不放心,又过来看看,却看到她如此这般的样子。睡梦中她掩藏不住的痛苦,让他的心脏被狠狠刺痛。
他陪了她许久,直到看着她睡得安稳,才起身离开。
墨倾在后半夜,恍惚之间醒了几次,只觉得脑袋有些晕沉,又侧身睡去。几番转辗周折下来,额间布下了许多密汗。也许是灌了凉风,染上了轻微的寒症,身上也觉得重的很。
昏昏沉沉中,有人拿手探上她的额头,掌心的温柔让她在睡梦中很是眷恋,便不由自主的想往那一处靠的更紧。微热的指腹在她额间摩挲,熟悉的触感,让她心安,本是凝结起的眉心,渐渐舒展。
万俟朔也不知何时立于庭院,苏岕轻缓地阖上门,站在他背后。
莫名的低压从身后涌来,万俟朔疑惑回身,正碰上苏岕冷淡的神色,以及微蹙眉心的不悦。
“你就不能将她照顾好了?”他压着怒气,沉声责问。
墨倾睡梦中的不安,已经许多年未见了。她两颊阑干的泪痕,让他心底很不舒服。
突如其来的叱责,让万俟朔莫名火气乱窜。不过墨倾今日突然醉酒,确是少有。她梦醒时分的低泣,更让他心中堵噎。她一个人,总是默默的承受太多。
“你怎么又回来了?”
苏岕看他一眼,眸中颇多微词,答非所问道:“若是你照顾不了她,别怪我将她带的远远的。”
万俟朔抿着唇,眉心也渐渐蹙起。对于墨倾,他终不能像苏岕那般,可以不顾一切的永远将她摆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