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昌看着褚烨柔和的侧脸,缓缓道:
“朕这一生碌碌无为,本想将这太平盛世好好维系下去,不想竟姑息养奸至此。”
他顿了顿道:
“太子平庸,已难堪大任,便借由这次的错处,黜太子为藩王,将他远远派个封地去罢。”
褚烨顿了顿道:“若是此时废太子,便需得提前将小皇子接回宫中。”
沈元昌咳了咳道:
“无妨,朕的这副身子还能再撑一阵,明日便随你上朝,为安儿一一铲平朝中阻碍。”
褚烨点了点头。
他心有沟壑,此时又事件频发,朝中人早已人心惶惶,若是沈元昌出面,自己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此时他已经在想如何安排朝中官员了。
沈元昌见褚烨双眸微敛,似有心事,于是便道:
“如今你和宁玉的婚事已提上日程,趁着今日无事,便宣安平县主和皇儿入宫觐见吧。”
褚烨本就想着待会儿出了宫,便带宁玉去大相国寺为父亲母亲上香,这会儿一听沈元昌提起,自是应是。
春英派小公公去传旨,褚烨派了十三回去先知会宁玉,才又回了养心殿里。
沈元昌道:“左右无事,陪朕下盘棋吧。”
两人各坐一旁,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缓缓下起棋来。
宁玉和沈岚安入殿的时候,两人刚刚摆好第三盘棋。
听着宫人的唱报,褚烨缓缓道:“想是玉儿和小皇子来了,微臣这便去宫门迎一迎。”
沈元昌放下棋子,笑道:“难为爱卿心急如焚还要与朕在此下棋,快些去吧。”
褚烨行了一礼,便大步走向宫门。
宁玉领着宁轶慢慢的向养心殿走,一路上宁轶的大眼睛都有些发直,抿着唇没有说话。
宁玉拍了拍他的小身板道:“轶儿可有害怕?”
宁轶顿了顿道:“轶儿不怕,只是不知如何与皇上相处。”
母妃自幼信佛,无事常在大相国寺奉香,宁轶自小身子骨便弱,是以母妃早早便求了父皇将自己送到空寂大师跟前。
父皇儿女众多,恐怕早已将他遗忘,就连母亲在宫中病故,自己还是被空寂大师带着远远看了母妃一眼。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样艰难的混在一众和尚中间,哭着替母妃做了场小小的法事。
那时的他,并没有见到父皇的影子,只有一个年幼的宫女跪在堂前,哭着给母妃烧纸。
宁玉看着聪慧如宁轶,此时面对即将相见的父亲,面露不知所措的表情,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心中暗道:这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家,父子亲情竟淡漠至此。
她抚了抚宁轶的头,缓缓道:
“轶儿,你要记住,大丈夫要有容人之量,不论你父皇之前如何,他终是你的父亲 ,此时他已老迈,而你是他选出的皇位继承人。”
宁轶从大相国寺走的时候,空寂大师已向他说明前路。
是以宁玉说的这些,他全部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