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见着的也不少。
深吸了口气,此番已经不是脸不脸的事情了。
“上书…”
天枢上前一步拦住那令官,“这一封天令上去,你这神帅还当不当了?”
已是有些头晕目眩的神霄抬眼看向自己这兄弟,叹息一声,说“妖星已成势,再拖下去只会重蹈千年以前的覆辙。我不能为了这神位,白白葬送天庭的未来。”
旁边两位将领也都面色铁青,他们与龙且关系莫逆,况且前不久才一同联手,此刻回想起那妖怪,总觉得哪哪不太对劲。
“南国到现在还没有动作,未免太沉得住气。”
神霄寻声望去,就见那使枪的元帅走到桌前,将手按在地图一角,“北地接连惨烈大战但死的都是些凡物并无仙人折损,那妖星就算再厉害,十几二十年也决计修不出个所以然来。先前四时功曹被杀,估摸着就是有人在旁搭手。”
神霄跟着那人一齐看向地图上接连标注的红心。那里,都是些有数的人物陨灭之所。
“启国丢了份额,南国那边数目也不对上。”
除了这些看得见的,还有更多看不见的。那些东西,像无数只暗流涌动的虫子,他们这些个仙人如若长夜里的烛火,怎能不惹人垂涎。
联想到这儿,神霄浑身一颤,他与周围人对视,发觉此刻站在这儿的所有将军皆是瞳孔微缩。
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
位于青丘地界,暂且驻扎在这里的南国使团里,不少妖怪已经适应了当地环境,开始铺散开来构建自己的生态网络。
这显然是有必要的,雨师妾坐在山顶那颗大树底下。这里是青丘最高的一处山峰,说是山,估摸着也就百十来丈。山顶光秃秃的,有一间石洞。里面摆放有泥巴做的小人,因为缺少颜色,每一只都显得很寡淡。
她坐在石凳上,顺着岩壁凿出来的洞口看向外面。
身着长袖的碧幽打外面走来,她眉毛上两点蹙起,比之妹妹的泼辣所不同,身为姐姐的碧幽在为人处世上更像是个久经世事的贵妇人。当然,这不意味着她就一定是嫁了人的。
“外面的天兵撤了。”
远处云层低矮,有光从云遮雾绕间穿过,露出糖心一样色的萌黄。
连绵阴雨总算是过去了,围绕着青丘这小小方寸地,几千上万人的大军露出一条路来,这待遇不比满朝文武来的直白。
天庭是退了不是怯了,道理谁都懂,可雨师妾知她不是说这个,于是转过身来,贴耳听。
“大殿司向来只与你沟通,我们想确认一下王上目前是什么状态?”
“是王爷想知道吧,特差你来问我。”
雨师妾一语道破,那碧幽也不藏着掖着了,她直言道,“如今天庭易帜,又逢地府叛乱,西北一线连番惨战,此乃万里无一的良机。若是王上能在这时苏醒,天下莫不失我手。”
这番言论若是往常,它们自然是不敢有的,可今非昔比,这种能改写整个三界历史走向的大势,岩魔王或许自认没那本事,可他的哥哥,那位率领群妖敢斗天的盖世妖王,如果是祂的话…
雨师妾打断了她的话,这位从始至终都给人一种文房言官的女人很罕见的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
她冷声道,“收回妖星就是王上的意思,除此之外,不是我们该管的。你也是千年的道行了,怎的,看不出这天倒没倒还用我教?”
碧幽没半点怨言,只冷着脸走了。
雨师妾重新望回窗边,那话她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则是这王上醒不醒不是祂自己说了算。天上到底是留了后手,防它们妖族又何止千年。
山脚下的镇子很老了,许多地方没人打理,在夜晚尚且看不太出,但到了白天,大片大片破落腐朽的建筑都冒了出来。
选了块宗祠做落脚点的岩魔王看见碧幽脸色铁青走了进来,不用问也知道雨师妾说了什么。
他看着那一副生人勿近模样的妖帅找了条凳子坐着,自觉好笑的他把手里盆栽递了过去。
碧幽还是那副表情,她看也不看那盆栽只双手抱胸,冷冰冰道,“话给你带到了。”
岩魔王脾气很好,说,“还是没动静?诶,可惜这天不好,养个花草都养不活。”
碧幽懒得看他,起身就要走,打门外走进来的青幽看见姐姐一副气大发的模样,她怪异的看了看岩魔王。
那头,王爷很是无奈的盯着手里的花花草草,他爱好不多,养花算是一种。只不过这的风水似乎有问题,凡是与灵性有关几乎全都会枯死。
抬眼看了会儿头顶大阵,那道禁令还在,几千年了无人敢动它。
岩魔王眯起眼瞧了会儿,又自顾自笑起来。
青幽不知道这老登又想到啥了,她坐在方才碧幽坐过的凳子上,把腿一翘,有点没大没小的吆唤说,“王爷,你让苏晏跟着那狐狸精,万一他看上人家不回来了咱们不是亏大发了。”
岩魔王都懒得搭理她,只皱着眉头继续摆弄手里的花花草草,见没人待见自己,青幽哼哼唧唧的也跑出去,院子里终于是只剩下岩魔王他一个人在。
将手里活往旁边放了放,岩魔王走至刀架前,拿着块布仔仔细细擦拭起他的刀来。
这把刀已经被他擦了很久很久,始终没有等到它见血的那一天。岩魔王在等,可他又有些等不起了,又过了一千年,他都已经这么老了。
一声哀叹,院子里落满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