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看到张晓她们来,招呼着副导演给张晓讲戏。
导演之所以愿意帮张晓找老师,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孩子虽然演技不行,但是聪明伶俐,有眼力见,也谦虚低调,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庞大的粉丝量就拿架子,特别招人喜欢。现在的新人演员,集齐她这身优点的,其实并不多。
只是这演技嘛,也不知道付春晓到底是怎么指导的,怎么还是没有提升啊!给人一种随时被人拎着的感觉,怎么看怎么别扭。
老戏骨在圈内演技派里是脾气古怪的一个。不过,他从来都是对戏不对人。戏演不好,逮谁都会狠批的那种。
其实面对这样的演员,张晓反而没那么怕。她最怕的,是那种跟她客客气气的。明明自己演的不好,该批评就批评,该骂就骂,她能坦然接受。要是演不好,对她还很客气,再说点安慰的话,她反而会更自责。
越自责,就越演不好,越演不好越自责。循环往复,没完没了。
“好了,现在先走一下戏,张老师,这一场就麻烦您了。”导演对着张进弘说。
张进弘点头,看了张晓一眼,张晓秒懂,立马说道:“张老师,麻烦您了!有哪里不对的地方,您直接告诉我就行。”
张进弘看着张晓手里空空的,连个剧本都没拿,对她的印象分又扣了两分。但,毕竟是老戏骨,面上什么也没说,便开始说台词。
张晓每句台词都能接上。张进弘有点诧异。这姑娘原来是把台词全背下来了!不错,不错。
“一会儿你要拽住我的腿,不让我拿走戏班的东西。你打算怎么演?”张进弘耐心问道。
张晓不假思索答道:“剧本上让我哭着说台词。可是我觉得我的人物性格是情绪外放的,所以我应该不会哭,应该会撒泼,大喊你不能拿走戏班的东西!这是戏班的!甚至在你腿上咬上一口。您看这样演行吗?”
张进弘眼前一亮,“嗯,不错,咱现在就试试,怎么样?”
见张老师认同她的想法,张晓总算放下心来。
两人走戏的时候,张进弘让张晓酝酿情绪,一会儿开拍就刚刚好。
张晓依言照做,没想到张进弘竟然对她投来欣慰的眼神。这是她进组三天来第一次有人这么看她。前两天,尤其是昨天,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怨气。
“好!准备!《好戏一场》第二十七场第一次,开始!”随着导演的话,张晓开始了她的表演。
这场戏是张晓扮演的小粟发现班主的弟弟偷拿班主的财物,想要偷跑,离开戏班去从军。
刚才和张老师走戏,老师说她不需要提醒自己是在演戏,就记住自己是为角色和剧情服务的,跟着他给的点走就好。
“戏班对我们不薄,二叔,你不能说走就走!还拿走班主所有的钱!”
“不走?不走留在这里等死吗?我哥他为了小麦已经得罪了王司令,要是你不想死,不如跟着我一起走吧!”
“爹那是不得已,要是小麦姐是您的女儿,您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吧?不能走!我们走了……”小粟拉着二叔肩上背着的财物,不让二叔走。
小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二叔给打断了。
“一个丫头片子,嫁给谁不是嫁?偏偏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也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命!你把手给我松开!”二叔恶狠狠地对小粟说。
小粟倔强地拉着包袱,手握得更紧了。
“不松手是不是?”二叔心一横,把小粟一脚踹翻在地上。
小粟反手抱住二叔的腿不撒手。
二叔蹬脚,还是没有甩掉拽着自己左脚的手。
“你把手撒开,不然我抽你!”
“不行,你实在要走我也不拦你,你把东西留下,我就撒手。”小粟倔强地说着,双手抱得更紧了。
二叔急了,转身用手掰扯小粟的手。
小粟见他的手腾了出来,左手仍然死死抱住二叔的腿,赶紧伸出右手去拽二叔肩上的包袱。
二叔肩上的包袱被张晓拽了下来。他气急败坏地想再踢小粟一脚,这次小粟有了防备,躲开了二叔飞来的一脚。两人眼看就要僵持不下,小粟拉着二叔的手背就咬了一口。
二叔下意识地松开了拽包袱的手。小粟趁机把包袱抢了过来,一把就把包袱抱在怀里,死死护住。
“卡!”导演喊了停。
张晓赶紧跑到张进弘面前查看张进弘手背上的被她咬的伤。
“张老师,对不起!刚才情急,下意识地就咬了您!实在是对不起!”张晓不停地道歉,张进松摆了摆手,“我没事儿,别往心里去。我刚才踹的那一脚也不轻,你没事儿吧?”
张晓笑笑:“我没事儿。您要不要上点药啊?”
张进弘没动作,但对张晓比了个大拇指,对她的表演表示赞赏。他站在原地问导演:“导演,这条怎么样啊?”
导演激动地说:“过了过了,非常流畅,非常好!”
张晓听到过了,松了一口气,幸好过了。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心口好疼,刚才张老师那一脚,差点没把她给送走。
那一脚,剧本里没写,刚才走戏的时候张老师也没说。但是她却下意识地接住了张老师的戏。
难道这就是师姐说的开窍?还是说,她之前演的痕迹太重了,所以演不好?
带着疑问,她来到导演跟前,再次向跟导演热聊的张进弘请教。
“张老师,我刚才……”
张进弘制止她,示意她看导演刚才拍的内容。她看到镜头里的自己,表情自然不夸张,正是那个情节里该有的情绪。
导演:“想想刚才的感觉,跟你昨天和前天的感觉一样吗?”
张晓摇头。
导演:“如果再来一条,你觉得你会发挥得更好,还是这已经是你最好的水平了?”
张晓仔细想了想,说:“导演,要不再来一条吧!我觉得我会演得更好。”
张进弘对导演一笑,拍了拍导演的肩,说:“那就再来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