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口,杨义群似乎被吓坏了,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即不敢靠近,也不哭不闹。
即使再有心里准备,当站在医院的病床前,看着安静躺在那里,已被盖上白布的杨丙旺,一遍遍低声呼喊之后,余曼婷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泪如泉涌。浑身湿透的她,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伤心,颤抖着伸出右手,掀开盖在杨丙旺脸上的白布,用手在鼻息的位置探了探,强忍着泪水转头,看向小群。
“爸,真的没了。”
话音刚落,一直站在病房门口不敢靠近的小群,“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混合着所有的惊怕和伤心的泪水,如开闸的洪水般,都一下子狂奔而下。
虽然杨义群是杨义成的二姐,但年纪其实也和余曼婷相差不大。
在遇到生死这些大事时,没几人能坦然自若面对。
何况,对于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来说,生死离别,未免还是太沉重。
在毫无征兆,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也难怪她会被吓傻。
而此时,她哭得那么伤心欲绝,哭的天地动容。
雨声,雷声,哭声。
空气中,弥漫着生离死别带来的伤感,绝望。
小孙在门外,也忍不住直掉泪。
余曼婷擦拭着泪,强忍着悲痛,转头去向门外。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还有好些事情要做。无论如何,现在都不该是她哭泣悲伤的时候。
但首先要想办法的是,如何把杨丙旺的尸身拉回家停放。院方也已告知,不允许让其停留在这太久。
这样的雨夜,大部分人也都早已沉沉睡去。
最后还是小孙帮忙,好不容易才借到了一辆独轮板车。
三个人冒着雷鸣闪电狂风暴雨,一路上,小群余曼婷两人各扶一边,小孙一人推着板车,往家的方向缓缓移动……
没几天,收到加急电报的杨丙旺的兄弟姐妹,还有兰兰的奶奶和兰兰的几个姑姑,还有些自愿不远万里也要来参加丧礼的乾江远亲,都陆续赶到了,甚至出差在外的杨义成也赶了回来。
一见到杨义成的余曼婷,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立刻哭的泣不成声。
也许,从那一夜开始到现在,她确实也累了。
在杨义成回来之前,她尽量井井有条地,打理着这一切,还得照顾着孩子。
好在娘家爸妈能分神帮忙着一点,终是等到杨义成回来。
杨义成强忍着满心悲痛,双眼通红,把余曼婷紧紧搂在怀中,万分心疼。
“我都听说了,谢谢你,谢谢你!让你一个人面对,我应该更早些回来的。”
“谢什么,爸对我这么好,我也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爸看待了,只是…”
余曼婷再也忍不住了,哭声越来越大。
“我知道,我都知道,剩下的交给我吧。这几天你也辛苦了,你就带着孩子去屋里休息吧。你爸妈还有你弟弟妹妹要照顾,还有家里的活,总不能一直麻烦着他们帮我们看孩子。”
“嗯。”
余曼婷依旧哭的很伤心,但可能是因为杨义成回来了,有了主心骨一般,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她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杨义成。
这以前看起来有点呆头呆脑笨嘴笨舌的他,不知是以前没有发现或注意到,还是说,因为杨丙旺的过世,让他瞬间成长了,恍惚间,看到杨义成居然有非常不一样的一面,让她感到心安迷恋。
她把脑袋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感受着失去和得到间的温度。
出丧这天,天空是灰白灰白的。
漫天飘洒而下的黄白色铜钱纸,穿着白衣跪拜着的人群,此起彼伏的悲号,场面一度很悲伤。
因为归途遥远,一切从简,乾江的亲人早也一致同意了,就让杨丙旺早早入土为安,就地葬在了异乡纪州。
只是,丧礼期间,一片哀嚎声中,不知乾江哪位远亲叹多了一句。
“阿旺哥,你去的太早了啊!好端端的人就这样没了,想不通!想不通啊!不是这命中带煞的女娃克了你也不会……,”
说了一半,可能察觉到说的不合时宜,声音立马也就打住了。
其实这话不说,大家心里也都有一样的疑惑。
确实太突然了,医院也说是突然就去了。
只是这句话,包括在场的杨义成和余曼婷在内,大家已然听进了耳朵里,脸色都不大好看。
丧礼结束后,余曼婷就忍不住拦住杨义成发问了。
“那谁说的?怎么能扯到一个无辜孩子身上去?谁都一样难过,但是,不会连你也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大家都清楚,指的是谁。杨义成自然也明白。
“怎么会,你也别想多了。”
许是因为杨丙旺的过世,加上这几日操持葬礼细琐杂事,让本就悲痛万分的杨义成,已身心俱疲了,语气中明显有些不耐烦,似乎不愿为这件事情再多说什么。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生活却还得继续。一切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了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小余兰慢慢也两岁了。
只是,杨义成对小余兰自始至终都没有关爱过,也没有抱过小余兰一次。
余兰虽然小,但似乎能察觉到什么一般,很乖巧,也很少哭闹,只是也不像其他小孩般天生爱笑。
余曼婷再次有孕,杨义成担心说照顾不好杨宇轩余兰两个孩子,索性决定,把小余兰送回乾江老家,由余兰的奶奶陆小芳看管照顾。
余曼婷话到嘴边,终是没说出口。
在被送回老家后,小余兰3岁多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医生说这个女娃娃活不成了,抱回去准备准备吧。
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余兰爷爷的庇佑吧,逢凶化吉劫后余生,除了身子骨偏弱,经常得喝极苦的中药。小余兰在乾江老家和大多数乡下孩子一样,玩着泥巴沙子也慢慢平安长大到了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