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箐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而看向初一,“我不敢想以后。”
“我只想在这一刻,或许是我忘记他的最后一刻,只要确定他还有活着的可能,我就能安安心心将头伸到头盔底下。”
说着她语气希冀,就像一个即将失去亲人的家属,在病房门口祈求医生再救救他一样。
明明充满绝望,但又渴望有人能给一个那么针尖儿大小的希望。
“初一,我只是……想要一个他或许还能好好活着的信息。”
——哪怕你骗骗我……
——求你骗骗我……
顾箐没有告诉他,而初九一旦脱离头盔,她便不能识别到她的心理数据。
她其实从刚刚开始就觉得自己身边的空气无比稀薄。
呼吸很难,心跳很快。
脚底下是黏腻的泥沼,是漩涡,她能感觉到自己在缓缓下陷。
眼前的色彩很单一。
不是白色就是黑灰色。
耳边的声音也很杂,她在努力保持清醒,从奇奇怪怪的声音里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样的感觉她很熟悉。
——她的病,复发了。
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在她知道他,交代后事以后。
初一有所察觉,立即开口,“他的数据确实已经加密,包括我的记忆也并不能提取。”
“但是,顾箐女士,请仔细听我接下来的话。”
“以我对他深度昏迷前的瞳孔分析,他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是因为脑干出血。”
“出血量不明,但如果抢救即使,出血量少,昏迷三至四周,大概率会醒。”
他没有将最坏的结果隐藏,而是清清楚楚告诉她,“如果出血量多,有其他并发症,极难治愈,很大可能在短期内死亡。”
“可是,顾箐女士,还有另一种情况。”
“如果他出血量多,但医生手术及时,而他变成了植物人,这时候能通过我们科研院重新进入他意识体去救他的人便非你莫属。”
初一面容平静语气缓慢地问她,
“顾箐女士,你觉得他会有这样的幸运吗?”
——他会有这样的幸运吗?
——她还能再救他一次吗?
答案是:会!
他会有这样的幸运,一定会。
而她,即使忘了他,即使她的世界里没有一丝楚博衍存在过的痕迹,她相信自己一定也会救他。
这个世上,拿捏人的,从来不是记忆。
是心。
是无时无刻,一听他的名字便能跳动出专属旋律的心。
眼前重新有了色彩,顾箐默默坐好,看了眼头盔,清冷开口,“来吧!”
闭上眼睛前,她低声道,“谢谢你和小九。”
初九声音轻快,嘴里说着,“箐姐最棒。”
却在下一秒将头盔戴在了她的头上。
一点没留手。
片刻后。
顾箐睁眼便错愕的看着初一,“为什么?”
为什么只清除了小世界的数据?
现实世界的记忆丝毫没动。
她仍然记得楚博衍气若游丝说着要让初一将她的记忆全清干净。
她仍然记得跟他在电梯里相遇,在隔壁房间里一起吹风。
除了小世界里的记忆,其他的,她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