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四个字,他扬鞭直回上京,再也没有回头。
梅承庭讲完,已泣不成声,他拂袖擦去脸上的泪滴,望着殷罗苦笑,“这是御林军亲自告诉我的,绝不可能有假。那时候怀安王要去玉兰道接引新兵,我自己等在那,却迟迟不见人影,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渊缙王手下的孟再仕抱着你走到玉兰道……”
“我召回的旧部里,早有数名士兵被渊缙王收买!”
“你爹发疯似的在孟再仕手上抢过被下了蒙汗药而熟睡的你,用他自己的身子,在那场我根本制止不了的箭雨里!用他自己的身子护住了你!他死之前都在朝你笑着……”
“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对我说,说让我给梵岚传个信,请她带你去江湖,在江南给你和你娘找个安身的宅子,再也不要让你们,经受上京这些龌龊龃龉!”
“后来我将你送回殷府,见到你娘时,她后背中了两剑,血几乎弥漫了半个屋……
殷丫头,你听说的,是不是你娘将你家宅院里的仆人都遣散了?可事实却是,那一日,你家宅院里活下来的仆人寥寥无几!只有那几个幸存的,没过多久也逃回老家了!”
素衣少女浑身僵硬,她懵懂偏头,耳边不断回响那一句——
“你爹发疯似的在孟再仕手上抢过被下了蒙汗药而熟睡的你,用他自己的身子,在那场我根本制止不了的箭雨里!用他自己的身子护住了你!他死之前都在朝你笑着……”
“我爹,是为了救我?他是为了救我,才身中数箭?”
殷罗眼里早没有丝毫光泽,那乌黑的瞳孔发散不能聚焦,重大的打击使她失去思考能力,她视线内什么都没了,她看的见,却如同眼盲。
“殷丫头,今日我们二人给你交了底,你应该明白,我们身为你爹的挚友,你的长辈,断不会对你有坏心思,之前不与你说明,何尝不是心疼?这些……”
“够了!老梅,你说得够多了!”崇文帝出声制止了梅承庭接下来的话,中年帝王怒目圆瞪,似乎极为不赞赏梅承庭实话实说。
前不久卞香附方才丧生,现如今梅承庭又将殷介林真实死因告知殷罗,这丫头怎么可能承受的了?可观刚刚这丫头那咄咄逼人不问清楚不罢休的劲儿,他们两人无论用什么欺骗搪塞,怕是都不再成立。
崇文帝无助闭眼,不忍心再看殷罗。
听完这一切的池临静心如刀割,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殷罗身上,但他又不敢离她太近。
他静静站在原地,沉重的呼吸声出卖了他,纵然面上如常,可他早失了分寸。
梅承庭偏生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他一边跟殷罗讲述着,一边强迫自己回想着挚友介林死前的画面,那些过往年岁的场景,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在此刻浮现。
像是把小刀,凌迟他的心脏,一片一片,反反复复。
殷罗强迫自己冷静,她睫毛颤动,晶莹的泪水居然夹杂血丝,目似啼血,泪似血泪。
哆嗦不停的后背发冷,她蹲下蜷缩抱住自己,问出了她之前认为最傻的三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