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前两章合为一章)
大罗本西城火车站,杰洛特目送着杜松乘坐的火车远去,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一切都再寻常不过,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大罗本今年的雪似乎下得太早了,它的规模也超出了杰洛特记忆中的任何一次,暴风呼啸,拳头大小的雪团砸在脸上,带来了刺骨的寒意,远远低于正常雪花的温度。
“嘟!”
悠长的汽笛声传来,又是一列火车驶入站台,杰洛特看着那熟悉的车头和车头前端的标牌,脑袋里轰然炸响,它和刚刚那列火车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相似程度精确到了每一个螺母,就连列车员那略带疲惫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这个世界上会出现两列完全一样的火车?答案很明显是否定的。
只一瞬间,灰雾在月台上冲天而起,强烈的威压震碎了砖石地面,铁轨因为扭曲而发出刺耳的声音,整列火车都被强行逼退了三四英尺。
顾不得给普通人带来的震撼,杰洛特沿着刚刚火车出发的方向追去,但夜色沉沉,风雪呼啸,唯独看不见那个庞大的火车的踪影。
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感知放到最大,浑身颤抖的灰雾巨人发现,自己甚至失去了对杜松身上那两枚戒指的感知。
“骑士的誓言”,是他在第五次灵降时意外从真理之界带回来的东西,说是本命物都不为过,几百年来与他朝夕相处,一丝一毫的异动都会清晰地反应给他。
而“衔尾蛇”则是骑士团的所有物,那些前辈们将它送给他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是“永生之主”亲自赐予的宝物,一但吸收了主人的鲜血,就会形成灵魂上的坚固联系,这种联系来源于神灵的赐予,而且受到真理之界的庇佑,普通超凡者根本没有能力破坏这种关联,即使是灯塔的教皇也做不到。
之所以杰洛特放心大胆地让杜松独自出发,就是对这两枚戒指有着绝对的信任,无论杜松与他距离有多远,他都能在三个呼吸之内赶到杜松身边,区别只在于付出代价多少罢了,而相比于杜松的安全,这些代价通通都显得不值一提。
可是,事实证明,杰洛特还是大意了,这浩浩荡荡的漫天大雪,竟然是由神灵亲自操刀的一个局。
那列火车,从头到尾,从每一个零件到所有人员,每一个车厢都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并且不带有一丝一毫的超凡者气息。
即便杰洛特很仔细地将它的一切细枝末节都查看过了,仍旧没能发现它是假的。
只能说,这一位神灵实在是太大胆了。
神灵降世,并在这个天地中释放自己的权能,实际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因为这会占用它相当一部分的注意力,其他别有用心的神灵很可能趁此机会做一些暗中的布置。不仅如此,逸散在星空之下的这些神灵力量很难做到完全消失,这会导致某些东西发生异变,寄托了情感越多,发生异变的几率大,这种异变通常都不是什么搞事情,往往伴随着血腥与杀戮。
因此,即便是某几个神灵察觉到了大罗本出现了异样,也不太可能直接出手,而是会让自己的信徒先行试探。
更何况杰洛特能肯定一件事,除了他自己以及杜松本人,知道“永生之主”确切身份的人就只有一个对超凡者懵懵懂懂的艾米莉亚而已。
究竟是谁精准地将矛头指向了杜松?这个问题让杰洛特如芒在背,就好像被藏在暗处的敌人盯上了一样。
从伦海家族墓地那件事开始,杰洛特能肯定地说,参与了后来一系列事件的人都没有机会私下猜测出杜松的身份并将消息传出去,这是骑士团在大罗本的暗中力量可以保证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样,今天的发生的事才让杰洛特措手不及,甚至于做出了亲自将杜松送进牢笼之中的荒唐举动,而杜松本人,恐怕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拉脱维骑士团从来就没有遇见过如此重大的危机,即便是他们被新神教派追杀,有生力量十不存一,也不至于让整个真理之界都发出震颤。
夺取“隙间”,一下子就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杰洛特用了好久才让自己从惶恐之中冷静下来,原本闪烁着精芒的眼睛变得浑浊而又阴沉,就像被抽干了精神力量。
当务之急是将这件事通知骑士团,让那几个仍旧在石棺之中沉睡的老人们知道这件事。
查出到底是哪位神灵出手了,它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也是不容忽视的问题。
如果能谈,拉脱维并非没有底气,如果要战,没有一个骑士会犹豫不前,死战而已。
心情沉重的杰洛特赶到了卫生防护局的大楼,职员们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从帕克对他的态度也能推测出他有着惹不起的身份,因此并不敢去做阻拦。
没有片刻耽搁,杰洛特就来到了大楼的地下,皮尔斯伯爵待着的那个洞穴。
一般来说,蝙蝠伯爵被打断了美梦,醒来之后又看不到感兴趣的事情,通常都得抱怨一番,但今天他只看了一眼杰洛特的后背,就遍体生寒,那是一种压抑到了极点的阴沉情绪,只要他不加控制,随意释放出来,恐怕卫生防护局所在的整个街区都会陷入黑暗之中。
但这个平常很少惹事的蝙蝠却破天荒地壮起了胆子,他叫住了那个让他畏惧的男人。
“苏里芬出事了,是吗?”
空气陡然安静,针落可闻。
杰洛特转过头来,下一秒就站在了皮尔斯的面前,一把抓住它的喉咙,将它死死按在墙上。
皮尔斯的身体猛然爆开,嘭地一声化为了一片烟雾。
杰洛特嗤笑一声,五指继续紧握,将烟雾重新聚拢,等到尘埃散尽,他仍旧死死扼住了皮尔斯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