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的屋门是打开的,但门前却并未见到有半个人影。
也许,这也是根据李半仙生前的孤僻性情才会有如此安排吧。
众人视线循着屋内油灯的光亮缓步入门,便只见两位披麻戴孝的少年正屈膝跪在一具棺椁前黯然伤神,声泪俱下。
不是别人,正是曾被李半仙尤为看好并收入门下的两位关门弟子‘李小勇’和‘李添’。
许是察觉到有脚步声的到来,他二人这才下意识把目光投向门口处,不过当瞧清楚来人身份后,却又仿佛比之前更加伤心难过,一时竟是泣不成声。
而这一行来人也没去打搅当下他二人的真性情流露,只是相继移步到棺椁前,为躺在里面的逝者敬上三柱香火,便默默退到了两旁。
时间也不知就这么过去了多久,仿佛是度过几个昼夜,又仿佛只是转瞬之间,直至这天清晨,有下人赶来向屋内之人禀告‘下葬动土之期已到’,他们这才总算是有了反应,纷纷加入到送行队伍中,出了府门和城门,直奔城外一座山头浩浩荡荡而去。
相传,这座山头乃是历朝历代的君王为王侯将相敕封的一处风水宝地,另外,也有极个别忠勇之士和宠妃爱妃会在死后被送入此地土葬。
毕竟,这里距离京都城还不算远,每逢清明、中元、重阳等时节前来悼念也还算方便。
当然,这也是身份地位的独有象征。
而今,李半仙的灵柩棺椁也能享有如此殊荣,可见当今天子对于这位名满江湖的蛊神前辈也是很有态度的。
一路上,招魂幡迎风鼓荡,七孔纸钱随风洒落,除了为数不多与李半仙相熟之人来为其送行外,更有人山人海的京城百姓尾随在车队大后方,这阵仗不可谓不壮观。
紧跟着棺椁牛车缓步而行的赵山河只是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便立刻有种热泪盈眶的感动遍布心田,继而轻声感叹着,“哎,真是没有想到啊,蛊神前辈这一生都在淡泊名利中度过,结果却在人生最后一段路上迎来百姓们后知后觉的感恩戴德,如若李前辈泉下有知的话,相信也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嗯,师父他老人家虽说这辈子都把‘名利’二字看得很轻,但在有些时候,还是很乐于将自己当年的一些风光往事和丢人糗事讲给身边亲近之人去听的。呵呵,只不过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曾料到,关于他的当年种种,都已被其身边的两个不孝徒儿默默记下,然后或摘抄或转述给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如此一来,饶是他老人家不想被当世人铭记在心,也是覆水难收了吧。”
李小勇强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接过话茬,这也是他近几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听上去倒是恢复了几分接地气的精神头。
而同为李半仙关门弟子之一的李添在听过此番言语后,似乎也对师父的死稍稍有所释怀,但却依旧还是保持着那一张如丧考妣的哭丧脸,哽咽道:“其实,师父这一生中也并非就不曾想过人前显贵,只因在这红尘俗世中遇见过太多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久而久之,自然也就看淡了世间一切。或许……也只有与人为善、乐善好施、安分守己,像这些个本不被世人看重的东西,才是他老人家至死都还在意的吧。”
“小勇,小添,李前辈在临终前可曾留下过什么遗言或是未了心愿?”杨洛定了定心神,突然开口问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