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但林惊蛰这么不依不饶地问,反而让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顾南嘟囔了一句“小孩儿”,话题就这么不上不下地结束了。
很快,林惊春换好衣服下楼,状态如常,仿佛之前的异样只是错觉。
吃完饭,时间走到晚上八点。
顾南坐不住了,让纯一送她上楼休息,走的时候把林惊蛰也叫上了。
大家都知道是顾南有话对林惊蛰说,识趣地没有跟进去,纯一为顾南掖好被子,也带上门离开了。
上一次和顾南两个人共处一室已是十年前,突然被顾南叫住,林惊蛰有些拘谨,也有些说不清的恐惧,“姐姐想和我说什么?”
顾南精神不太好,开门见山,“等我走了,要麻烦你多注意一下惊春。”
林惊蛰一僵,“姐姐是什么意思?”
顾南犹豫了一下,“我说不清,就是觉得应该多关注他一些。”
“为什么?”林惊蛰问,似乎今晚总是在追问。
顾南因林惊蛰的问题露出了短暂的困惑,但她没有纠结,只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第六感作祟吧。”
顾南难以形容上一次在顾家,林惊春双眸含泪,眼中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的画面给她的冲击感。
那时她单纯以为是她的死给他留下了阴影,阴影虽然可怕,但总会随着时间淡去。
林惊春的行为表现一直很正常,顾南不该出现这样莫名的担忧,可今天晚上她突然有一瞬间意识到,那道阴影对林惊春来说或许会很危险。
尤其是她死了以后。
虽然纯一说不会让她死,会保住她的魂魄助她修习鬼道,但顾南没那么乐观。
一种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她,作为是异世孤魂,她也许无法在这个世界顺利成鬼。
死了就是死了。
林惊蛰久久注视着顾南,看着她又无知无觉地走了神,眼中浮现出痛意。
他知道顾南的意思。
顾南觉得林惊春生病了。
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上一次向他这样说话的人是易平波,林惊春的助理。
易平波早在十年前就建议过要林惊春去做心理咨询,林惊春没去。后来易平波找到他,要他劝林惊春。
他观察过林惊春很长一段时间。林惊春确实变了,本来就闷的性子变得更加沉默,会长时间发呆,像只笨拙生锈的老机器,反应总是要慢上一拍。
他意识到易平波说的是对的,但他劝不动,再加上林惊春太忙,天南海北地飞,这件事拖着拖着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十年之后,沉疴又起,顾南察觉到了。
但她没有察觉到,她似乎也生病了。
只有生病的人,才会对同类拥有如此敏锐却懵懂的直觉。
等顾南回过神,林惊蛰已经走了。
纯一躺在她身边,不知疲倦地为她输送灵力。
这些天他不眠不休地守着她,灵力损耗太大,面上已见疲态,看起来比当初斩杀祸源时好不了多少。
顾南挣了挣。
纯一不敢用力,顾南轻易抽出了手,“别给我输灵力了,留着明天用。”
纯一有些没反应过来,深邃的凤眸疑惑地看向她。
顾南往他火热的怀里拱了拱,避开了他的目光,闷闷道:“我想走了。”
年过完了,她该走了。
再不走,早晚有人因她伤亡。
纯一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南是要主动求死。
恍惚回到两百多年前,那时她也是如此一心求死。
“……能回家了吗?”良久,纯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