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有想过,我会沉溺在模拟世界里不愿意回来?”
易敬容眼神微亮,“你不会的。”
顾南直视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眸清澈得过分,就像两块玻璃,能映照出一切的罪恶与肮脏。
“我了解你,你不会的。”易敬容说:“你一定会回来。”
一个能将年幼的梦想浇灌出花朵的人,怎么会迷失自己?
一个体会过真正的爱与自由的人,怎么会为虚假驻足?
只有抗争才会清醒,只有清醒才会痛苦。
“我知道过程并不那么愉快,但好在结果是好的。”易敬容了解过模拟系统给顾南创造的世界,未来、赛博、权力倾轧,恰好压制一个稚嫩的毕业生程序员。
或者说,在那样一个世界里活着,对任何一个21世纪的年轻人来说都是莫大的挑战。
易敬容心有所感,轻下声音,“你所经历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顾南睫毛微颤,微微阖着眼,试图藏住突然汹涌起来的情绪。
值得吗?值得的。
顾南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不得这样的话。
波动的情绪就像夏天的骤雨,噼里啪啦砸下来,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不想在易敬容面前示弱,便没有抬头,低声道:“我要想一想。”
“好。”易敬容痛快答应,然后站起来走到顾南身后,“理疗还要一会才结束,再去逛一逛?”
顾南想了一下,点头。
易敬容推着顾南逛了两圈竹园,被竹林里的蚊子围着叮,逃也似的回了康复大楼。
顾望南从理疗室里走出来,见顾南满脸大包,惊了,“怎么被叮成这样了?”
顾南瞥了易敬容一眼。
易敬容难得心虚,干笑了一下。
她喜欢看竹,于是多逛了一圈,因为一直在活动,蚊子叮不上她,但顾南动不了,蚊子往身上一趴就能美滋滋吸个饱。
她确实是个科研脑袋,完全不会照顾人。
易敬容把顾南交给顾望南,什么都没好意思说就走了。
医生出来推顾南进去做理疗,同时交代顾望南回去躺着休息。
顾望南欲言又止,顾南道:“妈妈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回去吧,待会我让护工送她回去。”医生说完,把门关了。
顾南是目前唯一一个苏醒的病人,全研究中心的人都认识她,恢复情况也是医生之间经常讨论的话题,于是医生只简单问了两句,就把顾南搬上理疗床,开始针灸。
扎好针,医生坐到一边定了个闹钟
顾南不能动,她不用担心跑针,安安心心刷起了手机。
今天做的是中西医结合针灸,扎上针后会用弱电流刺激穴位,做的时候酥酥麻麻,做完之后全身发热,很舒服。
顾南趴在床上,听着手机外放的短视频音乐,迷迷糊糊起了睡意。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听到了纯一的声音。
“怎么在这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