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相信,不要回答。
还是莱安的号码,并且是贺晓东发过去之后,单独发过来的。
我思绪飞速旋转,心里只能有个大概猜测。
发这条信息的人,肯定不会是我在莱安的朋友,因为朱红绛给我留下的号码是国际号,并且像她那样谨慎的女人,估摸着也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
那回复信息的人要么是她自己,要么就是她的亲信。
“你怎么看?”
我尝试询问贺晓东,他毕竟接触过东来集团的核心业务,来园区也比我晚,或许能推断些信息。
“应该是在警告。”
贺晓东看法跟我相同,他回头瞄了眼看守的绿皮鬼,接着压低声音,语速很快。
“你联系的这个人是谁?”
不待我回答,他继续又说。
“我被送到园区前,东来集团内部发生了很大变故,掌管整个集团的朱老爷子因病逝世,留下硕大家业。
他的两个儿子争权夺势,最终以二公子获胜,听说大公子的人马全部被清洗,只有一个女孩逃了出去……”
“嘀咕什么!”
绿皮鬼突然喝道:“现在起身,返回!”
贺晓东立刻收声,从侧面刷过一大把宽厚树叶,擦干净屁股起身穿裤子。
“你,快点的!”
绿皮鬼见我没动,调转枪口对着我。
“马,马上。”
我重复贺晓东的动作,起身提起裤子,但我的心绪早已不在此处。
贺晓东虽然话未说完,但我已然明了。
现在,我可以确定,老鳖不是来救我的,而是来抓我的。
因为朱红绛就是东来集团大公子的女儿,她一派既已被清洗,定然是自身难保,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精力和能量远道而来救我。
至于那个回信,多半是朱红绛发的。不要相信是警告我小心,不要回答是保护我们双方,她现在应该也陷入了危险。
有了这番判断,我当即决定要逃,决不能让老鳖带着我抵达掸邦。
回到院子时,所有人已结束用餐,全部回到了车上,老鳖站在面包车前挥挥手。
“快上车,出发了。”
我和贺晓东默不作声,一前一后钻进车内,紧挨着坐下,仍旧是我靠窗边。我俩都属于大高个,挨坐在一起多少有些拥挤。
摇摇晃晃碰撞中,我感觉他腰间有个硬硬的东西,是一把小匕首。
“刀拿好。”
贺晓东从喉咙挤出一丝声音,他很聪明,仅从我的反应就看出来事情不对劲,老鳖不是救我们的。
所以他选择将腰间匕首给我,因为我身手比他好太多。
我默不作声,心里有了盘算。
妙瓦底到掸邦的距离并不近,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至少得要十个小时才能赶到,我必须在这之前找到机会。
目前来看,最好的情况就是控制住老鳖,通过他挟持整辆车逃跑。
引擎发动,车辆顺序发生变化,由两辆军用大卡车打头,载着我们的面包车在最后。
“小杨,你是东方西东省的吧,西东哪里的?”
老鳖突然冒出句话来。
“你去过西东?”
我没回答他,转而反问。
“只去过一次,还是匆匆路过。”
老鳖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的主要行踪还是在缅甸,年龄大了,广南省都回去的很少。”
“小杨,我听胖子提起过,说你是莱安人,之前跟着孙强混的?”
“以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耸耸肩,又问,他知道孙强我不奇怪。
“我记得你是广南人吧?”
“早都不是了。”
老鳖轻叹一句:“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每天都吃不饱饭,我十几岁就跑了出来,此后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缅甸,早就被移除国籍了。”
我轻轻一笑。
“后悔过吗?”
“后悔?”
他表情微妙,没有作回答。
“老鳖……”我拉长语调。
“马洪波马胖子在前面车里吧?”
“在。”
他回答很快,没有丝毫犹豫。
“救走马胖子也是朱家的意思?”我似笑非笑。
这下,老鳖又不回答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神闪烁。
半晌,他吐出一句话来,带有浓厚的个人色彩。
“小杨,这几个月过去,你变了很多。”
……
随后的几小时里,车辆继续向前,一路上我毫无睡意,因为我发现了有人在跟踪我们。
自我们从上一个小镇出来后,我们后面总会有一辆车,但车型和人员都不固定,一会儿是摩托车,一会儿是小轿车,一会儿是货车。
唯一固定的是距离,后面不管什么车,他总是牢牢地焊死在离我们大概一百米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