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天尊,三位道友,莅临五龙道宫有何见教?”
于显龙随口答道:“老子绿林报号狂龙,特为前来找人……”
于显龙一抬头,竟然直勾勾愣在了石阶之上!
黑色道冠,灰布道袍,青色道靴;剑眉睿目,三缕长须,一脸沧桑;高挑身材,冯虚御风,遗世独立;这就是在大东亚突然不见了的无名道长关先生啊!
“敢问道长,您是——”
关先生看了看五龙观来来往往的香客:“贫道蔽号无名。道友可是从北面来?”
于显龙:“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道长,难道褪去旧皮囊即可超凡脱俗么?”
不名道长露出一丝笑容:“道友如此通达,却为何不明白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的道理?再这么苦苦追寻,一旦时过境迁,只怕龙蛇易位呀。”
于显龙:“道长,我想问您……”
不名道长打个稽首:“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是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于显龙一抱拳:“道长,太平待我归来日,我为先生解道袍!”
不名道长转身看着西北方向:“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不行不跃,而在乎天,非飞而何?故曰飞龙也……。道友应该明白,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呀。”
于显龙下了千山,不禁仰天大笑:“飞龙在天!豆腐张,这回我看你往哪里跑!”
田豹子:“大当家,那老道跟你说什么了呀?你们两个文绉绉的,我啥都没听懂。”
于显龙:“他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是告诉我们要找的人在西北方向,大官儿的门里。他老人家怕我不明白,还特意给我算了一卦,飞龙在天。豆腐张躲到新京去了,大隐于朝啊。”
“他给皇上当差去了?”
“都一样。皇上大臣,都他妈是小鬼子的奴才!豆腐张现在是奴才的奴才。”
田豹子:“那老道可没这么说。”
“说了你也不懂。不行不跃,而在乎天。狗屁不干,全听主子的,那不是奴才是啥?咱们还真得抓紧,一旦小鬼子儿完蛋,他摇身一变再当大官儿咱就难办了。”
田豹子:“小鬼子儿真的要完犊子?”
“他们自己作死!”
五个人到了公主坟,卖了马匹,藏起武器,于显龙又当上了他的乡村大夫。田豹子扮成脚夫,小野狼扮成他的徒弟,混进了新京城里。尕尕狐和柏钢子从旁策应。
豆腐张既然逃进新京,必然找他的靠山张恩惠。他是伪满洲国的国务总理大臣,他的官邸太好找了。位于新京市西万寿大街(今长春市西民主大街429号),那是继日本关东军司令官官邸之后,新京的第二大官邸建筑。
张恩惠的官邸院落总占地约两万多平米,由官邸主楼、花园、秘书官住宅、侍卫官宿舍及其他附属设施组成。主楼地上二层,地下一层。主楼的红褐色面砖与屋顶琉璃瓦的颜色非常接近,整个建筑以转角处高耸的单檐四角攒尖顶塔楼作为构图的中心,两侧以琉璃檐山花与塔楼相呼应,形成一座风格独特的“满洲式建筑”。官邸主楼一层有前厅、大型会议厅、接待、餐饮等服务用房,二层是张恩惠的办公及家属生活区。
尤其是大楼前院左侧那排房子,住的就是他的警卫连,管理警卫连的就是他的五名侍卫官。
豆腐张本是龙湾府的警备司令,当然不能当大头兵,一定是五名侍卫官之一。
他带着两个半大孩子一边吆喝:“祖传秘方,妙手回春,专治疑难杂症……”
走到东西万寿大街交界处的万寿公园,于显龙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盯住了一个拿着两块光竹板儿啪啦啪啦敲击算命的瞎子。
“狼豹,咱们过去会会那个算命瞎子。别让他跑了!”
三个人前一后二,缓缓走进广场公园靠近那算命瞎子。
于显龙:“徒儿,天快晌午了。师傅走累了,歇歇脚。”
小野狼答应一声坐到了那瞎子左前边一个树墩子上,再仔细一打量那瞎子,不禁心里一激灵,浑身发凉。那瞎子两眼圆睁,花白眉毛乱糟糟地遮住了上眼皮,两个眼珠子没有黑眼仁儿,是白惨惨的两个球!
这分明就是一年多以前在龙湾镇西门消失的高铁嘴,高岛屠龙啊!这老家伙真够狡猾,看样子他当时并没怎么样,是利用夜色逃跑了!
高铁嘴逃到镇公署还没换上衣服去见花田仲,大东亚就被于显龙闯破了。他也顾不上自己的瘫巴喇主子,逃到到狗咬台火车站,车站的护路队把他送上了火车。
他知道,满洲国的官儿当不得了。根据他的推算,日本必败,自己是回不了本土了。只能重新做回本行,装瞎子算命。
于显龙刚坐在瞎子身旁还没开口,那瞎子却先说话了:“先生步履稳健,呼吸强劲,虽为布衣,却气场压人。不过京城米贵,白居不易呀。”
于显龙抻了一个懒腰:“人食五谷,不会飞龙在天,难免外感内伤。白居不易,治病救人很容易。”
那瞎子:“飞龙在天,无人可屠;治病救人则可,治敌救国,螳臂当车呀。”
于显龙:“病凶用强,病弱须缓;救人如救国,用药如用兵;高岛吞象算不出蚂蚁吞象的结局,高岛屠龙也料不到自己会流浪街头。”
那瞎子吓得一哆嗦,眼皮一撂,黑眼珠儿竟然翻出来了:“先生,你怎么……”
于显龙将啃包顶住他的肋骨:“想活命,你还得给我算算。在下绿林报号狂龙,龙湾镇顶水万儿(于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