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早朝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直到皇帝身边的内监宣读了废太子的诏书。
满朝文武震动不已,纷纷进言。
“陛下,太子一向恪守本分,与那李修也并无交好,怎会伙同他意图谋逆呢?还请陛下明察啊。”
“陛下,太子仁德宽厚,身为储君乃是国之典范,若废除太子,后继者恐怕无人能出太子左右啊,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太子乃国之根本,若贸然废黜,必然会引起朝局动荡,内乱则外侵,于江山社稷实乃不利啊陛下。”
“陛下……”
……
为太子进言的都是些求稳的老臣。
大半还在观望。
谢周生出列朝上拱手:“陛下,臣也以为太子不会生谋逆之心,可如今看到这几位大人所言却不敢尽信,或许太子无有谋逆之心,可他身边人的心思却是难料,怂恿太子谋逆也未可知,还请陛下严惩废太子党羽以正视听!”
尚且在观望的朝臣闻言都有些震惊。
这也难怪,谢周生平日里谨言慎行,废太子这样重大的事情,搞不好就会惹得一身麻烦。
在没探明皇帝态度之前,稍稍有理智的朝臣都不会贸然开口。
谢周生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言辞犀利直指太子及其支持他的老臣。
这作风与李修有些趋同,朝臣们自然诧异。
被谢周生扫射,为太子说话的几个老臣也万万没想到会被当堂打成太子党羽。
顿时惊惧愤怒起来。
党羽二字太重,历朝历代但凡沾上这两个字就少不了杀伐。
几个老臣怎敢承受,慌忙跪下道:“陛下明鉴,臣等只是在为江山社稷着想,绝不是什么党羽,谢运生这是构陷忠臣!”
“还请陛下莫要听信这等奸佞小人之言!”
……
皇帝坐看他们唇枪舌战之后才终于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们说他构陷忠臣,忠臣在哪里?你们吗?”
皇帝这话一出,朝堂上气氛顿时为之一紧。
眼下所有人都已经彻底明白了如今的局势。
太子被废已成定局。
站在武官之列的李遥神情极为难看。
李修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竟惹得皇帝动怒至此。
看谢周生这样子,此事怕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恐怕要往佞臣的路子上走。
而她与李修共事过,回京之后也一直在交往,若真叫他以党羽论罪,早晚要查到她头上。
果然,那几个老臣已经被皇帝下令拖下去问罪。
一时之间,朝堂上人人自危。
毕竟太子宽厚仁德,受朝臣爱戴追捧,要说与他没有牵扯的,那可难找。
皇帝阴鸷的目光巡视着群臣。
群臣纷纷缩首,身形僵硬,无一人敢大喘气。
朝堂之上一时静可落针。
此情此状倒是让皇帝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他靠回背靠上,声音冰冷:“废太子伙同李修谋逆一案如果不是谢爱卿,朕恐怕至死还被蒙在鼓里,你们一个个口呼君父,可有几个是真正能为君父分忧的!罗阁老。”
朝臣们安静若鸡的听着皇帝的训话,冷不防他忽然叫人,心中先是一紧,后反应过来叫的不是自己,便又是一松。
内阁首辅罗正青已经是花甲之年,颤颤巍巍出列拱手:“陛下。”
皇帝道:“你年纪大了,想必已是力不从心,便从内阁退出来吧,让谢运生上,他年轻能经得起折腾。”
罗正青面部不断抽动,却也只能拱手称是。
其余朝臣各有心思,却也无一人敢有异议。
一场朝会,便以太子被幽禁,东厂都督李修被凌迟,而谢周生一举登高至百官之首告完。
下朝后,谢周生身边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有同僚随同。
他在朝堂上的表现让人忌惮。
就仿佛是第二个李修,甚至比他更可怕。
毕竟李修只是皇帝身边的奴才,他们自持身份可以怒骂,皇帝也并不会追究。
可这一位可是跟他们同样儒学出身的内阁首辅。
谁敢骂。
谁敢质疑。
李遥走在百官之中,看着谢周生挺直的背影,心中虽是忌惮,却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他能爬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对她来说反而有利。
她手中有他的把柄。
她知道他的身份,他不是谢运生,他是顶替谢运生的谢家老二谢周生。
若他只是哪一位朝臣的狗。
主子要他害她,他能不能违逆还好说。
但现在他的权柄足够支撑他当一位可以裁决的小主子。
那么他就绝不会害她。
费尽心机才爬上来的人,是一定特别惧怕落下去的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