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眉头微皱,迅速在册子上记下了雅竹所说的关键信息。他继续追问:“为什么要逃?在苏二娘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雅竹的双手突然紧握成拳,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仿佛被触及了内心深处的痛楚:“苏二娘她就是个疯子!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鬼!”
“大人看了奴家身上就会明白了。”
雅竹缓缓解开衣襟,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清晰可见尚未消退的青紫打痕,每一处都触目惊心。
李虎看到这一幕,眉心紧锁,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关切:“为什么会这样?”
雅竹双眼含着恨意,一边缓缓地整理着衣衫,一边说道:“在广临州,能在平康坊有一席之地的大店,其背后都有强大的靠山。苏二娘当然也不例外。但帮她维系这些靠山的,却是我们这些被她买回来的苦命女子。”
“苏二娘为了维护自己的生意,会挑选一些才色俱佳的女子,暗地里送给一些大官爷随意处置。而且,她还违背行规,分文不取。我虽然不清楚她的目的,但我知道有很多罪恶的事情,都是通过苏二娘的斡旋而被压下来的。然而,苏二娘越是顺风顺水,我们这些被选中的女子,就过得越是悲惨……”
说到这里,雅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继续说道:“接收我的那位官爷还算客气,只是平日里会受些皮外伤罢了。但接收凤宛的那位却完全不同,他真是把凤宛往死里打!您没见到凤宛身上的伤,那才是真的皮开肉绽、骨头碎裂,对她来说,那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李虎听到这里,眸子猛地一动!
宋律明文规定,商户与朝廷官员之间除了买卖关系外,不得有任何私下接触。若有违反此规定的,必将严惩。
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包括苏二娘在内的商户,在面对命案时,都选择保持沉默的原因。
接着,李虎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么,房间里的那些黄符又是怎么回事呢?”
雅竹听到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尴尬,她低下头,小声说道:“那、那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在凤宛逃跑之后,我担心苏二娘会找她麻烦,于是就说凤宛已经死了。为了让苏二娘更加相信,我还在夜里装神弄鬼了一番。她以为凤宛的鬼魂,真的回来索命了,于是便让我出去求符。但因为这件事关乎到生意,所以她不让我们透露真正的原因,只说是为了姐妹间的玩笑,求姻缘什么的。”
雅竹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在平康坊,我们就像是身在水深火热之中,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我也没想到凤宛真的能逃走,更有点生气她离开时没告诉我。但也没办法,只有骗过自己的人,才能骗过苏二娘。我希望凤宛离开后能过上好日子,我还记得她曾那么向往紫云楼前的曲江风光,说想要在那里独舞一曲。凤宛的舞真的很美,都是她自己编的,只适合她一个人跳,别人学不来。但是,再有才华,紫云楼也不是我们这种人能靠近的地方,终究只是南柯一梦……”
雅竹陷入回忆之中,忽然一怔,抬头看向李虎:“难道,大人您是怀疑凤宛在酒窖里杀了人吗?”
李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可并没这么说。”
雅竹这才稍稍放心,但仍然不安地攥着自己的裙角。她知道,自己和凤宛的事情可能牵涉到更深的罪恶,但她也清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李虎的调查。
“雅竹姑娘,”李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可知道,接手凤宛的官员,叫什么名字?”
雅竹微微一愣,沉思片刻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小心地点了点头,说道:“虽然这是秘密,但我无意间从苏妈妈那里偷听到了。”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那名官员,是一个叫做霍玉的致果副尉。”
李虎的眸子微微一动:“你确定吗?”
雅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确定。”
李虎接着又问:“那么,在广临州,凤宛可有情郎?”
雅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大人,像我们这种风尘中人,若敢私寻情郎,可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啊。”
说着,雅竹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有一瞬间的失神,但随后又紧忙摇了摇头,她继续说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我也是受害者,还请大人替我主持公道!”
说完,雅竹挪了挪身子,给李虎磕了一个头。然而,就在她准备压下身子磕第二下的时候,她的肩膀却被李虎轻轻顶住了。
“且慢,雅竹姑娘,我还有问题没问完。”
李虎的话让雅竹愣了一下,她有些紧张地回答道:“可是,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更多了,这次是真的不知道了。”
李虎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直视着雅竹的眼睛。他的语气平静但坚定:“近期以来,有没有道士进入过酒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