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当下进舱,同席进食。凌钦霜吃得大饱,方将柳飞絮的来历、以及自己一路的经历说了。只是那大雪之夜,他撞出古庙后便知觉全无,既不知道古轩昭与袁天鸣的大战,又不知道姬三娘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虽然问心无愧,却终究难以启齿,只好略过不提。
听得姬三娘其人其行,婉晴望着凌钦霜,咯咯一笑:“这女人虽然无耻,倒是蛮有眼光,识得凌大哥的好处。”
凌钦霜见她并无不愠之色,也自放了心。待听到剑谷倾巢而出,婉晴登时跳将起来,叫道:“我把臭老头引到北边,爹爹竟也来北方了,这不是……”
凌钦霜道:“爹爹吉人天相,必定安然无恙。”
婉晴笑道:“你又知道了,继续招供。”
待闻他被姬三娘易容,婉晴道:“我说你怎么会变成那副鬼模样,原来是她。”
两人说了良久,渐渐眼困神倦。便在此时,忽听得远处兵刃声响,隐隐夹着呼喝之声。
婉晴猝然惊醒,“啊”了一声,道:“忘了那件大事,咱们快走。”
凌钦霜道:“什么事?”
婉晴道:“你以为婉儿只会顽皮胡闹么?你心中的五件愁事我既然猜到,还能坐视不理么?”
凌钦霜喜悦万分,叫道:“婉儿……”
婉晴应了一声,笑道:“好啦,快走,天宗子时便要举事!”
凌钦霜吃了一惊,道:“今夜子时?”
婉晴道:“不错,咱们这就进皇宫去。”
凌钦霜道:“你去李府吧,我独自进宫。”
婉晴望着他,问道:“又要撇下我么?”
凌钦霜知道她的心意,也便不再多言。转头看时,那舟子早不见了踪影。凌钦霜把小舟划到岸边,见四下冷寂,不觉怪道:“放烟火的人呢?”
婉晴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从舱中取了一个包袱,携着他手,二人径往大内而去。
过不多时,已到得西华门外。眼见宫门外并无守卫,凌钦霜甚觉诧异。却听婉晴低声道:“天宗的杀手早已扮成大内侍卫混进宫里了。”
两人转到宫墙边,悄没声息地跃了进去。四下死寂,只闻雪落之声。蹑足绕过几处宫殿,忽听踏雪声响,见前方两个人有说有笑而来,两人当下隐身暗处。
凌钦霜低声道:“这两人武功不弱。”
须臾之间,那两人已到相近,都是一般的大内侍卫装束。
只听一人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另一人笑道:“管他干什么?子时转眼将至,还能出岔子不成?”
先一人道:“可那烟花确是来得古怪。”
另一人道:“禁宫已在掌中,官家却尚蒙在鼓里,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先一人道:“那也说得是。”两人低声谈笑,渐渐去远。
婉晴一使眼色,与凌钦霜轻声尾随在后。四人直往内院而去。转过了紫宸殿,绕过了崇政殿,却见各殿门外均有护卫把守,越发严紧。霜晴二人轻身功夫何等了得,岂能让护卫发现?眼见众侍卫见了那二人毫不诧异,更还纷纷点头招呼,凌钦霜不觉暗自心惊:“天宗如此神通广大,竟然混进来这许多人。如此变生肘腋,又岂能防备?”心下越发担忧。
那两名侍卫穿庭过户,从凝晖殿边转将过去,到得一所偏殿前,便推门入内。
凌钦霜见殿外匾额写着“睿思殿”三字,知道这里乃是皇帝平时看书之处,心道:“莫非官家便在殿中?那二人却去干什么?”当下便与婉晴悄悄绕到殿后的花丛。无意间回头瞥时,顿时吃了一惊,但见东首山石之后的空地上肃然立着百十名黑衣人,一动不动,宛若雕塑一般。黑衣迎着白雪,暗夜之中望来,甚是诡异。二人互望一眼,均知他们必是天宗死士。
凌钦霜低声道:“你在这里替我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