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猜到,严华之所以演这出过河拆桥的戏码,也是因为拔除了俞冬青这个直逼中宫的马前卒而有了坐下来和贺兰山阙谈和的资本。看到井无隅陷入沉思,她轻轻起身,知道自己在医院看护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山城那个塌方的黑煤矿除了俞冬青还有贺兰山阙的影子。现在的贺兰山阙已暂时无暇顾及施家了,这也是井无隅最初计划时考虑到的一环,让贺兰山阙暂时没有精力顾及施家,他才能腾出时间将施家一众形形色色的像董梁麻强之类的人物安定下来。对付贺兰山阙这样背景的人,不安内必定攘不了外,只有将施家上下拧成一股绳才能拼个五分胜算,剩下的也只能靠运气了。
只是有点讽刺的是,这个趴在病床上还思考着怎么对付施家敌人的年轻人,却被告知,没有所谓的敌人,他眼中的敌人已经和主人坐下来和谈了,而所有的罪名却都要推到自己头上。
温鱼容走到楼下,看到和马永和抽烟的杨三眼,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杨三眼,严华要面子,肯定不会赶尽杀绝,但是撤掉施家的保护伞,贺兰山阙肯定不会对一手造成如今局面的井无隅善罢甘休。井无隅不是和陈丹青关系不错吗,你试着看能不能联系上,还是早早做打算吧。”
杨三眼点点头,从他看到施家大小姐走进医院,就知道事情可能出了变故,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他知道井无隅这次绝不会让夹着尾巴从金州流窜到秦州的戏码重新上演,他杨三眼也不允许。
温鱼容叹了口气,医院外灰蒙蒙的天空让她有些压抑,突然想抽一根烟,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后排靠在椅背上,她感觉身心有些说不出的疲累,心里呢喃道:“井无隅,这次你要是爬不起来,恐怕秦都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这世上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有太多人喜欢做了,要是没有林习或许会和你疯一下,目前我顶多也只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对不起!”
……
空荡荡的病房里,井无隅不顾背上的刀伤,努力挺直着脊背站在窗前,脸上也没了之前的平淡,脸庞逐渐阴翳狰狞起来。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不求回报、不问目的地但行好事不问前程,他更不是一个为了已死之人的知遇之恩而只付出不求回报的忠厚之人。
固然,为施家不遗余力地拼命有自己的心思,但也确实为了对得起施德忠的知遇之恩,他一直知道遇到黑心老板可能一分钱买不到一分货,十分力气也赚不到应得的工钱,他不觉得知性、周到的大家闺秀严华是个黑心老板,但是血淋淋的现实给了他当头棒喝,也把他那颗尚有余温的心浇得透心凉。
不疯魔不成活的癫狂执念压在井无隅心头,就像即将走火入魔的武道高手一样,之所以没有爆发也是仅存的那点理智在克制。期间,杨三眼这些人轮流负责照顾井无隅,除了其他几个大老爷们儿,也只有最早跟着井无隅的杨三眼察觉出一点,但是他也吃不准,所以没多问。
陈丹青从中都赶来,但是善于伪装的井无隅愣是没让她发现一丁点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