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蒙着眼睛的会预言的小女孩,透过白绫,迟鸢看见了她灰色的瞳孔。
他们把她高高捧起,称作神女。
但是迟鸢讨厌这样的利用,所以她偷走了神州的神女,抹去了她的痛苦。
年幼的神女问:“难道我的诞生是个错误吗?”
迟鸢摸着她的脑袋,“不,你是神迹。”
两个孤独而永恒的灵魂发生了碰撞,就代表权利的更替,新的继承人诞生了。
迟鸢告诉她,她是三千小世界之中唯一降临的神迹,所以她的姓就是沈了。
迟鸢有些厌倦这样的流浪了,在流浪中,她看着鲛人族的小王子拒绝成为世界的守护者之一,又看着他递给她心口的鳞片。
流羽一生都在学怎样温柔的表达,爱让他收起鲛人生来强烈的独占欲,少年别扭着,慢慢长成青年,他越来越会伪装,偶尔的戾气都给了旁人。
迟鸢还是少女的样子,她的时间定格在了十八岁。
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鲛人族的小王子也到了消失的时候。
流羽不知道怎么才赢得神明的青睐,但他承认,一直以来,对她都是一见钟情。
流羽也很庆幸,鲛人不会变老。
在他神明的眼里,他依旧熠熠生辉,依旧俊美,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模样。
所以…“只要你回头。”流羽说。
就能看见他站在原地等着她。
童话书说,人鱼公主爱而不得,就会化作海洋里的泡沫。
但其实,拯救濒死的鲛人也只需要一个吻。
迟鸢必须承认、异世界以外的那句话说的对,爱是这世间最扭曲的诅咒。
因为她真的回头了。
“但不是吻。”少女拨动了时间的琴弦,“我有很多办法不让你死掉。”
流羽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缩短的手脚,说出了那句一模一样的话:“虽然你救了我,但是我没有让你救。”
迟鸢就这样沉默的看着他,少年白皙的脸颊染上昳丽的云霞,像是天边绵延不断的黄昏画卷。
半晌,他摊开手:“好吧,这次也是一见钟情。”
迟鸢歪着头看他:“但我已经想好怎么死掉了。”
“我不想再流浪了。”
他说:“那我就送你回家。”
“家?”迟鸢看着他,“我没有家。”
“有的。”流羽说,“我要松手了。”
鲛人哼起古老的歌谣,在破碎的歌谣中,少女沉沉睡去。
流羽凑近了,看见她安静苍白的脸庞,他伸出手,想抚平她的眉头,但又觉得这是在亵神。
“你曾经给过我一颗跳动的心脏,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了。”
少年摘下了颈项的海螺,放在她的耳边,把闪闪发光的鳞片塞进了她的手心。
古老的鲛人族真正的秘密从来不是魅惑人心,是诅咒。
“迟鸢,再见,一定要忘记我。”小王子对着空气说话,他的眼尾是红色的,蔚蓝的瞳孔也是猩红的,因为小王子留不住他的玫瑰。
今天,鲛人族的小王子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所以这是个没有迟鸢的世界。
他们说,他是个不在乎后果的疯子。
少年的声音沙哑,又重复了一遍:“忘了我也没关系。”
“砰。”泡泡破了。
小王子说,没有神明眷顾的世界,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