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财务负责人郭欣又打电话来,说有人找他,他忙过去,原来是经常合作的同行众和公司要投一个标,希望公司帮陪标,他让杨休去配合他们。接着,又有金鸿公司打电话来,想竞标东城公园附近的一块六十来亩的地,搞房产开发,金鸿已经把前期工作做通了,土地价六十五万每亩,要四千万,只等招标,可是他们现在资金紧张,单独搞很吃力,希望合作开发,各自承担百分之五十股份。金鸿公司是个股份公司,几个人合伙的,规模也不大。他斟酌了一下,这个项目可以考虑,他忙叫上袁旭,一块去和他们老总蒋代锋具体洽谈。这一去谈,倒是很顺,他和蒋代锋约定共同开发,因为双方的资金都有限,共同贷款先把土地拿下来,再由他通过建设局的关系,修改一下规划,把容积率提高点。今年有不少房地产公司因为这段时间次贷危机,开始处于观望态度,但这位公司老总的观点和陆运红里是一致的,房地产受次贷危机影响的可能性很小,至少云津这样的中等城市,处于广阔的农村包围之中的区域中心,不会受太大影响。历史上城乡二元体制差别造成的农村对城市的向往与饥渴,前所未有,如今枷锁已经解开,城市化进程在推进,现在正是加速期。农村人走向城市的目标是难以遏制,这种趋势基本不可能有什么资贷影响,没必要庸人自扰。而城东公园区域,陈雨霏来搞城市规划修编的时候,陆运红参与过的,容积率是可以调整的,对城市风貌影响不大,自己去建设局沟通,应该谈得下来。两人一拍即合,由于红信公司目前主要人员身上都有工程,两人约定这个项目由金鸿公司出人任项目经理,红信公司抽一个人配合。谈妥之后,双方四五人又是吃饭,忙了许久,回到住处就把陆迎轩是否在班上炫富和要不要进补习班的事给忘了。
直到第三天,是星期天,他略有休息,才又想起,不由分说,敲开门叫上陆迎轩,要和他一块去找校外补习班。看着亲生父亲已然发自肺腑的、不争辩的表情和命令的口气,大概高中生知道他生气了,不敢顶嘴,只好不情愿的跟他去。
两人来到学校附近,这地方的补习班是非常多的,收费大同小异,他们的收费是六十元每堂课,四十分钟,每天两堂课,每周两天,说是对学生针对性的补习,加上假期,总共需要一万两千元左右,说届时保证孩子至少能升上大专。陆运红虽然管着大工程,对补习费用听起来还是感到吃惊的,普通技工一天工地上工资,仅能抵一堂课,这就是知识的价值?奈何自己半懂不懂,要不然的话,他宁愿自己给他补课!想到这么多年自己对这个儿子没有付出,现在付出也是亡羊补牢,就不犹豫的交钱。能保证考上大专,就感谢八方神灵了,对方口气很肯定,他基本放心,签好合同,以后就可以自己忙自己的,儿子的成绩肯定能提升,他相信进了大专保险箱。
工程多了起来,手下几个人平时都有摩托车的,在工地上灵活的跑来跑去,并且他和大家平时也经常租轿车用。手下几个主要干将都会开车,他却连摩托车也不会,至今没有车,这是很不方便的。虽然在交通局的时候,驾驶证早得过手,可从来没敢驾驶车。他决定买车了,先把驾驶技术重新复习,操作熟练才行,于是就把租的车拿来,让蒋承兵没事带他练,在工地上教他。毕竟以前有一定基础,还是很容易的,没多久就基本学会得差不多。最后,蒋承兵用租来的车,带着他一次跑了三十多公里,各种烂路、水泥路、沥青路都经历过,破了胆,基本敢单独驾驶上路了。
他打算先买个稍好的二手车,继续练练手艺,熟练之后再买新车。刚好市建设局在拍卖一批公车,他忙和郭永光联系,报名,就从建设局竞买到当初自己坐过的那个车,七成新奥迪,才十四万。终于,陆运红有了人生的第一辆车,跑工地方便了。
渐渐的,公司里都已经知道陆迎轩的事情,最初大家传言他是陆运红的私生子,而后才知道他与梁洁离奇的经历。因为郭欣话多,他父子二人因为学习的事的关系僵冷的事大家也渐有所闻。蒋承兵陪陆运红一路练车的时候,就从他的角度劝他:“陆总,我说话你别介意,我认为,现在不一定念书好才是出路。远的不说吧,比如我,你是知道的,初中毕业,会什么?嘿嘿,关键是要在社会大学里面学。所以,如果侄子念书不行,也不必过分放在心上,顺其自然吧。当然,如果以你为标尺,那另当别论。”
他也知道蒋承兵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每每看到儿子只知道玩游戏,就着急、烦躁,他说:“我也想顺其自然啊,可是他已经不自然,将来就怕被自然淘汰。”
他想到当初父亲对自己的一顿毒打,这家伙和自己相比,是不是就欠这样一顿狠揍,才会有所改变?想到这里,他又发现自己是不会运用雷霆手段的人。
因为地震后全国各地的支持和中央资金的支持,市里要求加快灾后重建,各县区都在组织各施工企业专门开会,要求各工程从现在开始,不讲条件,全部提速,每项工程所有工期都缩短。加大施工强度,大量需要人力物力,幸好公司的核心成员蒋承兵在这方面很能干,又迅速就组织好了。由蒋承兵负责的东永县县城到舒岩镇的路,组织比平时多一倍半的机械设备和工人,陆运红也常在工地,于是抢在年前,率先竣工了。平时,他在公司管理上,除了在资金使用结构上自己掌控和在质量上常常过问外,其它方面原则上都尊重各段负责人,由他们自己作主,不再插手。因为他老是在抓质量,不管各分项工程、分部工程,都没有再现返工的现象,并且线型和平面都做到了平滑、平整并且美观。这条路完工,在省、市、县交通部门和领导、专家组织的初步验收下,切实达到了优良工程的标准,最后综合评分都在九十五以上,市里交通局为加强全市的交通灾后工程进度和质量,又组织各区县交通局人员和工程单位的人员来参观,学习。这一下,让陆运红这个工程搞得很出名,东永县里也很有面子。在于向勋的关照下,工程款没拖欠,扣开质保金之后,全部如数付清了。接下来,没多久,其它两条路也接近了尾声,陆运红对这项一千六百万加上后来新增的两百多万,近一千九百万的工程资金进行预判性的综合测算,扣开答应于向勋给县财政的八十万,以及其它一切开支,还是还是有近一百二十万的利润。
公司现在几个主要人员蒋承兵,袁旭、钟正军、骆江平,郭欣、和后来进来的杨休,算是自己的“六虎上将”。 在公司小组会议上,他对工资报酬和明年的工作进行了规划。因为这两年的属于公司起步期,各项开支都严格控制,几个“虎将”的工资虽然在钟强时期有了大的上浮,基本都是以袁旭在单位的档案工资为标准,三倍来发放的,人均年工资基本在六七万左右。这个标准虽然不算低,并且大家还满意,但和大家的工作量是不相当的。如今公司艰难起步期基本谨慎度过了,明年开始,应该更好。他的第一个目标计划是,明年再争取两三个项目,施工产值至少在三千万以上,然后从明年开始,这几个虎将实行年薪制,薪酬在现在的基础上翻倍,十万到十五万之间,以后随业务的增长而增长,具体下来再细化。第二个目标规划是,两三年以内的时间,完成公司的升级,建筑工程总承包、市政工程总承包、公路工程总承包三项资质均“三升二”,关键是实绩必须跟上,不来虚的。他表示,如果目标达成,正在开展的房产项目中,将给每人送一套住房,大约三十万左右,这个跟工资无关,只希望上下一心,通力合作。首先所有在建工程不出现质量问题,另外安排袁旭负责联系,让蒋承兵,袁旭、钟正军、骆江平和杨休几个核心成员,个人努力加上攻关操作,力争最短的时间内,都要拿到二级建造师资质,也为公司升级准备,这几人中,目前只有袁旭有。另外,公司下层人员中,有工程资质的、职称的人员,也要推荐上来,实用人才优待,因为现在公司人才不够用的。他把公司的路子划出来,让大家跟着一个一个清晰的脚印踩下去。
期末考试的时候,陆迎轩的成绩有了一定的提高,至少比前几次小月考提高了三十来分,虽然远达不到陆运红的心理要求,但他没有再责备他。只要陆迎轩有点进步,他就会感到莫大的欣慰,还鼓励他几句,又给发了两百元奖,总之象在变着法子哄他学习,生怕他在高考前来个对抗着干,不学习,那会无可奈何。因为陆迎轩成绩有了提高,春节的时候,陆选南打电话来问陆运红要不要回家过年,陆运红终于带着他回到老家,给母亲和父亲讲他的来历。在陆运红的介绍下,陆迎轩叫了爷爷和奶奶,并且也和程迎夏也相见了。
曾经为没有孙儿而愁得不得了的母亲,又得到一个孙子,虽然陆迎轩给老人带的精神快乐没程迎夏那么强烈,可是还是高兴得要不得,母亲坚持给陆迎轩发四百元压岁钱,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发,陆迎轩收下,说了声“谢谢奶奶”。虽然说得别扭,可这是这么久以来,陆运红听到的从他嘴里冒出来的稍有点人情味的四个字。人老了,最关注的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自己的子孙后代回没回家。这么长时间来,郑彦秋和陆迎秋都没回家,过年也没见到她们,父亲和母亲就问起来。陆运红知道事此也不能再隐瞒,也告诉他们,只是说和郑彦秋离婚的原因就陆迎轩的出现,以后等郑彦秋思想上缓过来,估计明年就会再复婚的。陆运红知道和郑彦秋复婚其实已经不可能了,只是随便说说搪塞一下父亲和母亲。因为经常都在听电视里说现在的年青人离婚复婚的,二位老人听了,似也没说啥,有一个新的孙子在旁边,就暂时没再问陆运红与郑彦秋的事。年饭的时候,母亲还把钟强的母亲与他的傻子哥哥也请来,一起吃。钟向尧死后,她母子两的家里冷冷清清的,年饭对他们来说,没兴致也没意义,两家人凑在一起,钟强的母亲和傻子哥哥,和这方陆选南夫妇、程迎夏陆迎轩及陆运红一共有七个人。此时陆运红才发现,钟强的母亲李守珍也已经明显很老态,头发已白大半,走路也有点背驼,或许钟强事件和丈夫的死给她的打击也大。钟强当初的几十万现金给她带来了短时间的满足,如今已经消失,丈夫死后,她有苦独自承受,几近麻木。她唯一希望儿子能早出狱回来,给她养老送终。陆运红从韩斌那里传来消息,钟强因为大地震中他抢救狱友立功,又带了伤,刑期减十个月,现在还有不到一年。他那个手上的伤虽然治好了,可因为是骨折,痊愈后也不也用太大的劲,如同带了残疾,因为这个原因,在监狱里他现没做什么活。如果钟强出来,帮陆运红负责项目,陆运红的会如虎添翼。
生产队里出去打工的年青人们,过年也没回来,过年气氛明显比以前冷清得多。因为时间不对,陆运红也没见到儿时的几个伙伴们,韩科倒在,他孩子已经十二岁,妻子和他同一个单位,他们在五河镇上买了房。他父亲韩天佑已经去世,母亲一块搬去镇上同住。平时他母亲偶尔回来,打理一下地里的菜,韩科他们少有回家,只是节气的时候回老家来逗留一天半天。两人聊了片刻,互相问问现在的情况,孩子几年级?过年放几天假?好像也再找不到话说,就互相留了电话。
程林总在队上,他的服务对象都在乡里,陆运红和程迎夏、陆迎轩一块去程林家里坐了一下午。此时,程林已经知道了程迎夏的事情,是没有守口如瓶的母亲对他的父亲程增福说的,他们也只能默然的接受这个事实。为孩子的将来计,两家人都没再让其它任何人知道,倒是在感情上更亲近一层。队里这几年也添了不少出生的孩子,至少户口也是在这里的,只是偶尔随他们外面打工父母回来,基本不认识了。傍晚他们回到家里,不一会,黄大文夫妇,五奶奶也来串门,几个老人一块坐着,闲聊。听他们聊起,过年这段时间,生产队里又有三位老人去世,每年生产队里都要去世几位老人,不知道明年又该轮到哪些人呢。父亲陆选南就在旁边说:“轮到我我也不怕,明年先去把寿衣买好,买质量好的,见阎王,我也得要风风光光的去。”
五奶奶说她的寿衣早就买好的,试穿过很适合的,几位老人无所谓的谈着,不忌讳这是大年三十,谈阎王像是谈熟人,见阎王像是走亲戚,去去就会回来的。说着说着,又一块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