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工程都在顺利的推进,市里泰业建筑公司负责的一个道路修复工程因为抢工期,出重大安全事故,造成三人死亡,两人受伤,这个事很快在全市建筑行业传开。市安监局和建设局、交通局、消防等几个部门马上对全市主要建筑企业展开安全检查,陆运红陪同检查组到各工地接受检查,每到一处,他又找来工地的主要人员,分别专门安排一次安全排查。最后这天,他陪检查人员一同来到蒋承兵的工地上,程迎夏打电话来,说他到省城,找到了省交通大学,已经报了名,他才想到这儿的学校都已经开学,嘱咐了他几句,没钱尽管说。经过胥河乡地段的时候,又想起王宣的事,这段时间忙来忙去的,基本忘了。这孩子说假期里来工地上来做工,学费应该是挣够了的,可能又上学了吧。他问蒋承兵,这两个月工地上有学生模样的年青人来做工没有?蒋承兵不知所云,问下面的管理人员,其中一位名叫张再中的对他说:“大约上上个月吧,来过一位,就是位学生,好像叫王……王什么名字,我记不得了。他说认识陆总你,是你叫他来的,我以为他胡说八道,没理他。他又说了陆总你找他的事情经过,又拿出写的字条,写的你的名字,我见他出示你的名字,不管真假,都信他,就让他做,不知是不是真的?”
陆运红点点头,张再中又说:“让他做,他做了几天,搬了十来块石头吧,浑身难受,就私下逃跑了,工钱也没要。”
陆运红听着,愣了愣。说:“几天就逃走,那共做了几天?”
“三天吧,好像是三天。”张再中说。
检查结束后,陆运红送走了检查组,然后去胥河乡安置点,帐篷里没人,一问旁边的,原来乡里民政所现在在负责他,让他重新去学校上学了。他马上去县城高中学校。
他来到学校,路过学校的宣传栏上,看到校领导名单上才意外得知,原来中学时的班主任老师林志明已经调到这里任副校长。他急急的往高三年级班所在的敬业楼,正值下课,很容易的就打听到了王宣所在的五班。下课了,他还趴在桌上睡觉,他不想去先去见班主任,因为没有理由,他让同学帮叫醒了王宣,马上就有两三位女生兴奋的跑过去,争先恐后的把他叫醒,陆运红然后把他带到外边僻静处,说:“还认得我吗?”
“认得。你是陆总,他们说你是陆总。”王宣说。他头发乱蓬蓬的,人倒是很精神。
“听说你只在我工地上做了三天,是不是?”
“是。”
“为什么不做下去?”
“嘿嘿......”
“下午下课以后,你来到我的工程部,地址在开发区旁边建民路十八号,我会把你三天的工资付给你,一百二十元。”
“真的?”王宣惊得不相信。
“如果一个企业,连小民工三天的工钱都不给,那它的存在是社会之害。”
“嗯。”王宣带着兴奋答应。
他又去看了女儿陆迎秋,问了问她学习情况,陆迎秋学习很好,几乎不用他操心。他又问她母亲郑彦秋的,陆迎秋说她娘很好,县里正在修建安置房,现在她母妇女二人住在帐篷里,人多还很热闹些,以前住在楼上呢互相关门,就都不见了,话也没人说的。陆迎秋已经知道他两人离婚了的,她刚想开口问父亲,上课铃声已经响起,陆运红给她五百元钱,才离开回工地。
下午,他在工程部里等候,下课时间早已过去,没见到人影,他耐着性子等,等,足足又等了近一个小时,已经近近晚饭的时候,王宣才来。他带着他,来到附近不远处的明悦饭店,找个没人的雅间,让他坐下,叫服务员上来几个菜来,然后对王宣说:“你很得女同学喜欢啊?”
“嘿嘿,不是的。”对方说,眼睛里满是骄傲。
服务员端上菜来,鸡丁、大葱猪肚、还有蒸肘子,鳝鱼丝,对方看着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让他吃这么好的饭菜,明显饿了,疑惑他为什么要办自己的招待,望着陆运红说:“你……”
陆运红见他想吃的表情,说:“你饿就吃吧。”
王宣又不好意思的笑笑,陆运红给他添了碗饭,他端过去,就开始吃。陆运红看着他吃,片刻,说:“我想告诉你一个事情。”
对方奇怪的望着他,他继续说:“你知道,你不是你父母亲生的,一直没打听过你的亲生父母吗?”
“没有。他们既然没有要我,我又何必打听他们?”
这句话让陆运红感到了内疚和压力,他又给他添了饭,自己喝着茶,缓缓的说:“我知道你父母的,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你知道,那他们是谁?”
“你的母亲叫梁洁,这个不说她吧,你见不着她。你父亲......该怎么说呢?”他思考片刻继续说,“这么办,你吃饭吧,一边听我给你讲一件事,一个纪实故事,讲完你就会明白的。”
王宣惊讶的望着他,慢腾腾的嚼着饭呆着,陆运红让他继续吃,然后说:“.......事情发生在十八年前,有个刚从中专学校毕业出来的男生,被分配到当时的龙潭区公所,......”
他喝口茶,把与梁洁恋爱,梁洁父亲反对,和梁洁冲动行事的经过,和梁洁隐瞒着怀上他生下他直到从郑彦秋那里知道王宣其事的经过告诉他,然后继续说:“......后来,这个男的第一次到地震安置房里专门来找你,见到你,没对你说明。只留了名字给你,让你到他工地上,做工,你却只做了三天......”
王宣听着,没再说话,脸上没有表情,身世的雾霾廓清,再没有迷团。促不及防的事让他堕入了尴尬的境地,他放下饭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同桌的这个中年人,不过他已经别无选择的相信了。他低着头,坐着,手在桌沿上胡乱的掐着,不敢看陆运红,陆运红也看着他,两人陷入沉默。过了许久,王宣说:“你说我亲生母亲梁洁,已经见不着,怎么?难道她也死了吗?”
“没有,她当初丢弃你,决绝的去了省城,从此就没回来过,所以我也没见过,相当于见不着的。见着呢,意义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