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的书本平板,笔筒里摆放整理的各类笔,床头柜上的漫画,整齐的床铺,收纳柜里整齐放置的玩具…
所有一如寻常的布置都说明了这个房间的主人对这次离别的态度,那就是他一定还要回来。
关美华后悔自己那个时候不应该因为一时气愤不满儿子和简棠的感情发展而替儿子说出挽留夏乔琳的话,这对她们两个女孩子都不公平。
目光对上收纳柜里的枪械玩具,关美华强自敛了敛心神,走过去拿出其中一把已经组装好的仿95式突击步枪,上下摩挲了一圈,开口问道:“小简,李昂喜欢玩这个吗?”
简棠有些意外对方叫出“李昂”两个字,自打李昂被认回的那一天,对方的称呼都是他的本名霍舒,虽然有些疑惑,她还是点点头应道:“他喜欢的。”
关美华目露悲痛,淡淡道:“小舒拿不了枪。”
简棠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对方一开始的称呼不一样,原来是和她一样,为了区分这两个名字下不同的内心。
她猜想关美华留她单独谈话,聊的应该也是李昂或者霍舒,她有心理准备听一听霍舒的故事。但一看对方的表情,心想这恐怕不是一般的悲剧。
关美华看了看手上的步枪,拉着简棠在床边坐了下来,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远到她不可能遗忘却不愿再想起的过往,她平静地开口,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故事:“小舒的父亲,是一个缉毒警。”
或许是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压抑,说完这句,关美华兀自笑了笑,“早知道缉毒警那么短命,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他。我以为我已经很有觉悟了,知道他驻守边防,为祖国边境的禁毒事业奋不顾身,这样的男人是不会有时间在家庭上的,我自己是医生,知道穿上白大褂以后,我身上的使命就不再是自己一个家庭的事。可一份事业要拿命去博?我终究还是没那么想得开。
小舒的大伯,和小舒的父亲一样,在同一个部队当缉毒警,小舒三岁的时候,他的大伯因公殉职,缉毒警,连一块有名有姓的墓碑都不能给他立,小舒的堂哥破浪只比小舒大两岁,出生时就没了母亲,五岁又没了父亲,小舒的爸爸做主把孩子养在了我们家。
破浪和小舒都把自己的父亲当英雄一样崇拜,两个人从小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长大也要像自己的爸爸一样当一名人民警察。
然而小舒的爸爸,我的丈夫,在小舒只有七岁的时候,也牺牲了。
从那儿以后,两个孩子不说当警察了,而是也要当缉毒警,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练习格斗。
然而破浪到了十八岁,收到入伍通知的第二个月,他在学校把别的孩子打失明了一只眼,留下一封自首的信,就这么离家出走了。
自那以后,音信全无。
一家几口人,死的死,散的散,那个时候我说什么都不同意小舒去当兵,和他吵了好几次,可他压根不听我的,还一口咬定破浪绝对不是打伤人就不负责任离家出走的人。
考上大学的第一年,小舒背着我应征入伍,去的还是他父亲原来在的部队。当兵第一年,小舒在部队里的表现十分突出,还得了一个集体三等功。
自从小舒背着我当兵后,我就没再跟他讲过一句话,这孩子也倔,平日里也从不给我打电话,就过年的时候给我来了个电话,偏偏我当时在手术,也没接到这通电话。
实不相瞒,听说小舒拿集体三等功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有准备小舒会像他父亲一样,为边境缉毒事业贡献自己的一生。”
乍然听到李昂这么热血的过去,简棠完全没办法和现在和善亲切李昂挂上钩。
仔细一想,似乎这一切也不是没有苗头。李昂第一次在她面前崩溃时绝望痛苦的表情…
简棠不敢深想,当初她就是因为见不得他这么痛苦才下决心不再好奇他的过去,没想到过去他所经历的,的确需要一个强大的心脏来承受。
关美华话锋一转,神色更显悲伤,“没想到当兵第二年,小舒退伍了。
他退伍回到家,怎么都不肯说退伍的原因。
带回来一个个人二等功勋章的优秀士兵,不明原因退伍。
我找了部队里小舒父亲的战友了解情况,才知道小舒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流窜的毒贩。
小舒击毙了五个毒贩,缴获了三公斤毒品,只有一个毒贩被掩护逃了出去,他的二等功是这么来的。
没多久,小舒遭到了对方的报复。”
说到这儿,关美华抑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小舒日常巡逻的途中,被毒贩围了。老孙不肯说具体发生的事情,我只知道,和小舒一起巡逻的战友,被枪决了,处决他的那支枪,是破浪从小舒身上卸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