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漫天繁星!
如果不用为生活奔波,这样的景色很容易让人陶醉。
居延泽朝廷设了三个屯兵要塞,三个要塞呈三角形,以三足鼎立的姿态分布在居延泽南面。
其中甲渠塞距离荒漠最近,其他两个方向是居延和遮虏障。
而靳家人如今就被分配到了甲渠塞管辖下的一个兵屯。
按说在兵屯里,应该是军户才对,但皇帝并没有这个要求,旨意上只是说了将靳家人流放到漠北,靳家人的户籍上还是庶民。
既然是庶民,那么他们就不会编制进军户中,而且还分了一片荒地给靳家。
除了不是军户,对靳家人,朝廷没有其他优待。
所以说,靳家人在兵屯里安顿下来,对于身无分文的他们来说,他们一样要和军户们一起种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当初靳家父子获罪,并没有押往京城,一直关押在居延泽军营里的牢房里面。
前一天,靳家人已经安顿到了兵屯,主管甲渠塞的都尉让人将牢房里的父子放了出来,并派人送去了兵屯。
父子俩一路走来,借着火把的火光,看到秋收后的田地里,除了泥土连麦秸秆都不剩,干净的有点过分。
押送的兵士一直在注意他们,见他们父子频频朝麦田观望,便提醒道:“陛下已经赦免了你们的死罪,贬为庶民,流放到了我们这儿的兵屯。”
“以后,你们的一切生存物资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去劳动获得。在漠北,你们应该知道,冬天到来的比京城早,回去后,早点为过冬做准备,特别是粮食和柴火......”
靳家父子一路听着,兵士也是个话唠,一路唠叨,传授父子俩在漠北生活的小技巧和注意事项。
进了屯子,父子看到各家屋前堆放的麦秸,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将地里的麦秸都扛回家了。
麦秸可以当柴烧火,想来军户们将这些运回来,是在为冬天做准备。
在居延泽,湖水虽然丰沛,但周边长的植物供应周边居民常年所需的柴火还是有点勉强的。
像各个要塞的伙头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组织兵将去荒地收集动物的粪便,这些干透了的动物粪便就是最好的燃料。
穿过屯子,到了兵屯的边缘位置,押送回来的兵士才指着有两处火光的地方说道:“最边上那处院子就是你们如今的家,你们的家人已经到了有一两天了,回去一家团聚吧,我们就送到这里了。”
靳良回身朝他们抱拳一礼:“多谢几位勇士一路相送,靳某如今身无分文,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感谢你们,实在惭愧!”
“实不敢当,大将......咳咳,靳老爷不必如此客气,送你们回来,是我们职责所在。”
好险!
刚才差一点习惯性的开口叫大将军了,这话要是传到上面去了,怕送他们回来的几人都要受要牵连。
兵士急急改口,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
靳家父子只当没有听出来,向几位兵士点了点头,便先朝两处火光走去。
他们俩一路从兵屯里穿过,只有这处有火光,心里正疑惑,等走到院门口,他们才看清楚,两处火光是分别两处挨着的院子里发出来的。
而他们的亲人此刻就坐在院子里烤着火。
“二弟,二弟妹,珏儿,琨儿!”
因为靳家父子最先到达靠右的二房院子,看到坐在火边烤火的几人,靳良不由开口喊道。
“大哥?”
院子外面光线非常暗,靳甲只能模糊地看到院子外站了两个人,听声音似乎是靳良的声音,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所以才会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是我!”
在这偏远的漠北能再次见到亲人,靳良很激动,推开篱笆院门就走进了院子里。
二房无论是谁都激动地站了起来,看着走近的两个人影,他们终于看清了是谁!
“大哥,谨儿!”
“大伯,六哥!”
两个孩子几步便冲到了两人面前,激动的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靳甲急忙走上前,拉住靳良的双手,“大哥,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靳良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声音有点嘶哑,“听说是你们到了,上面便将我们送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氏端了两碗水递给父子俩。
靳甲激动的热泪盈眶,一时说起了这几日的心路历程,“我们这一路过来太不容易了,也是这一路走来,我们才真正感受到你们这些年在漠北征战是多么的艰辛......我们到了这里安顿下来,就一直在打听你们的消息,只是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想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没说的是,有的人家因牵扯到亲人在上次的战役中牺牲,因此迁怒他们不给他们好脸色。
靳良和靳谨接过李氏递来的碗,一路走来,他们正口渴。
靳良喝完水,将碗递给李氏,才问起:“二弟,你大嫂她们是不是住隔壁?”
因为来时两处火光,二房的人在院子里烤火,难说大房的人不在院子里烤火。
“哦,大嫂他们在隔壁!”
靳甲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忘记通知大房的人,告诉他们大哥和谨儿回来了。
还是两个孩子机灵,他们先窜了出去,趴在篱笆上,对隔壁喊道:“大伯母,七姐,八哥,大伯和六哥回来啦!”
这一嗓子吼完,隔壁很快传来倒地和惊呼声。
靳甲暗瞪一眼两个孩子,受苦受难来到漠北,怎么一点也不见变得稳重,大大咧咧的不成体统。
靳良率先一步从院门走了出去,绕过去往隔壁院子走去。
而靳谨则走到篱笆前朝隔壁望去。
苏氏坐在地上,应该是一时激动就从柴垛上滑落在地了,因为这个时候,靳忱和靳琼已经将苏氏扶了起来。
“老爷!”
这时靳良已经走进了隔壁的院子。
他担忧地上下打量苏氏,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有事,老爷能回来,我比谁都高兴......”说着,不由哽咽起来。
“这一路过来,你们受苦了。”靳良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揽住苏氏的肩膀,拍了拍她并安慰道:“我们一家能在漠北团聚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快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