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被押往了别的牢房,可她一路呼喊的“忍忍”,却真真切切被傅贤听进了心里。
掌刑的巡检,每一次巴掌落下,都实实在在,眼看傅贤那张脸越肿越大,人也似乎痛得几近晕厥般没了力,可口中竟不再呼痛讨饶了。
牢房中,铁掌掴面的啪啪声不断,细数已足有二十余下,谢慕行看着咬紧牙关不出一声的傅贤,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必了。”
“是!”
掌刑的巡检得令,退到了一边,此时心里也有些庆幸,毕竟二十多掌下来,他的手掌也已跳痛起来。
“怎么不接着打啊?”王九不解,“这小子耐不住痛,再掌他几次狠的,不信不招啊!”
“人都要昏死过去了,还能招出什么来?”
谢慕行撇撇嘴,斜了王九一眼,“再耐不住痛的,在死罪面前,也多少能忍得一时的。”
哎。
谢慕行心中轻叹,本以为能速结的案子,现在看来,得耗上些时辰了。
想到此,他反而放松了些,面上舒展开来,不复此前的凝重了。
“将人犯好生缚住。”他动作轻缓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侧过脸吩咐旁边一名巡检,“那两名姨太,和老管家,审得怎么样了?你去问问。”
“是!”
以脚踩控制住傅贤的巡检得令,小心翼翼抬起了腿,见他趴伏地面并不挣扎,这才赶忙从旁捞来镣铐将人缚住,又扯了他衣襟让他跪立起来,面对着主审谢慕行。
这张脸,此时已是惨不忍睹了。
谢慕行看着那红肿的两颊和满面的血污,稍蹙了蹙眉,搁了手里的茶盏,问得平淡。
“人犯傅贤,既称不知有罪,又为何畏罪逃出傅府?”
“我,我没有逃,我只是,有些事情出府去……”
“傅家公子出府,还要在绫罗之上以粗服遮掩,是何用意啊?”
“这,这是我的癖好,我既没穿龙,也未着黄,平头百姓,粗服也穿不得吗?巡检司连人穿什么也要管吗?”
谢慕行冷笑,垂眸又问:
“你为何逃出府去又折返?”
“我,回去拿些银钱……”
“逃得仓促,盘缠也未带够?”
“都说了我是出门办事而已,况且,我回府取钱,难道也有错?”
“好,”此问不通,谢慕行抬眸瞪视傅贤那张肿胀的脸,抬高了声调,“你庶母下葬之日,为何留你守夜?”
跪在案前的傅贤显然没想到谢慕行会问出这事,身子一颤,肿胀的眼睑猛的张开,眼缝中透出惊惶之色。
“我,我……”
“你什么你,”王九提笔书记半晌,还未写下一字有用之语,有些不耐烦地催促起来,“少啰嗦,快些如实回话!”
傅贤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个借口。
“我这是奉了爹爹之命为四房姨太守灵,要问为何,自然是爹爹钟爱她,我这个做儿子的,尽孝而已。”
“你父亲钟爱于她,又为何不亲自守灵?”
“……父亲,父亲当日悲伤过度,有心无力……”
“那你应当清楚,你这位年轻的庶母,是因何而死的吧?”
“她,她有病,病死的……”
“哦?什么病?”
“说是寒疾!”
“谁说是寒疾?”
“我娘说的。”
“哦?令堂还知晓医术?”
“这自然是她从大夫那儿听来的,又再告知了我……”
“你的庶母病了多久?”
“半年。”
“半年前还是初夏,如何染的寒疾?”
“我,我记错了,一年!她病了一年了!”
“一年?”谢慕行眉一挑,放慢了语速,“病了整整一年,却一副药也没吃过……看来你的父亲,也并不如你所言那般疼爱她吧?”